1955年10月8日,著名空气动力学、火箭技术专家钱学森一家四口克服重重阻挠,回到祖国。
钱学森一家回到祖国
1955年11月3日官方媒体报道:“钱学森已经接受了中国科学院的邀请,准备主持和领导中国科学院力学方面的研究工作。”向全世界透露钱学森将在中科院从事力学方面的研究工作,这当然是一种碍眼法,懂的都懂。
过了几天,钱学森来到中科院报到,当时的院长吴有训建议钱学森前往东北参观一下当时中国最为集中的重工业,以便钱学森开展自己工作。
1955年11月22日,钱学森启程开始对东北地区参观、访问,第一站就到了哈尔滨。
1955年11月24日参观了东北烈士纪念馆之后,钱学森向陪同人员提出:他有两个学生,目前在哈尔滨一所军队大学里工作,这次能否有机会安排见一见。
钱学森所说的两个学生,就是罗时钧和庄逢甘,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读空气动力学博士时,钱学森是他俩的导师。
钱学森提出想见一见他这两位学生,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钱学森属于参与指导过美国空军系统性建设的战略型人才,非常明确美国航空、航天、核能、通信、导航等各类产业的科研方向,而且主导过其中部分领域。
钱学森只需要知道他这两个学生目前在国家最高等级的军事科研院校里干什么,干到了哪一步,也就基本能判断出当时国家的国防工业科研水平。
哈军工的保密等级太高,陪同人员当然做不了主,只能上报。黑龙江省省委也无法自作主张,只能打电话上报给北京。
“哈军工”的最高负责人是陈赓大将,他是“哈军工”首任院长兼政委。当时身在北京办公室的陈赓大将,在电话里听说钱学森的要求之后,立刻通知黑龙江省省委,同意了钱学森的请求,并且邀请钱学森明天一早参观访问哈军工。
这里有个细节,陈赓在电话里邀请钱学森参观访问哈军工之后,挂上电话后立刻又向国防部长彭德怀汇报,彭德怀自然同意。两人又向总理办公室汇报,然后也获得了总理的批准。
应该走的流程,陈赓都走了一遍。
看到没,粟裕总是被彭德怀训斥,而陈赓和彭德怀关系处得像一家人一样,这中间的差距在这里就体现出来了。
第二天——11月25日上午8时多,轿车停在哈军工主楼前,钱学森刚刚下车,一群身穿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服的军人就朝他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中等个子的军人,他紧握着钱学森的手说:“欢迎你,钱先生,我是陈赓。”
对,第一位与钱学森握手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就是陈赓大将。
陈赓接着说:“哎呀,今天我起了一个大早,总算从北京赶回来和钱先生见了面。我们军事工程学院打开大门来欢迎钱学森先生。对于钱先生来说,我们没有什么密要保的。那些严格的保密规定,无非是在美国人面前装蒜,不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发展水平。”
钱学森微笑着说:理解,理解。
然后,钱学森就看见了他那两个学生罗时钧和庄逢甘,这俩人都是30岁出头,都是哈军工的教授,都是中校。
随后,这两位学生陪同钱学森参观了哈军工刚刚建成的风洞实验室。哈军工风洞实验室,是我国第一个风洞实验室,拥有两座实验段直径为1.5米的回流低速风洞,一为闭口风洞,一为开口风洞。罗时钧与庄逢甘还告诉钱学森说,他们正在准备建设第三个风洞,一个实验段截面为80毫米乘80毫米的超音速风洞。
见此情景,钱学森不禁叹道:“太好了,太好了,现在你们的科研程度,已经接近了世界航空科技发展的前列”。
重点来了,离开空军工程系后,这群人来到了炮兵工程系。
唱主角的是炮兵工程系副主任任新民教授,他带着钱学森看了系里几位火箭教授主持的几个试验室,特别是固体火箭点火试车的试验,引起钱学森极大的兴趣。
任新民指指一个十多米高的铁架子,谦虚地说:“不怕钱先生笑话,我们作比冲试验,方法很原始,另外用火箭弹测曲线,也是笨办法上马。”
钱学森认真地说:“不容易!你们的研究工作已有相当的深度,尽管条件有限,已经干起来了嘛!迈出这一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任新民拿出外国空军的一份训练教材,就固体火箭燃料配方问题与钱学森讨论起来。
钱学森对陈赓说:“任教授是你们的火箭专家,我今天有幸认识了他。
陈赓介绍说:“任教授这几年一直在搞火箭方面的研究和教学。”
停顿片刻,陈赓斟词酌句,缓缓问道:“钱先生,您看,我们……能不能……自己搞出火箭来呢?”
陈赓当时是兼任哈军工的院长,他实际上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因此他问钱学森的问题也是代表了军方高层的想法。
其实吧,自打钱学森踏上祖国的那一刻,中国军方就想问这句话,现在,终于从陈赓的嘴里问出来了。
钱学森双目炯炯,望着陈赓,不假思索,脱口说出这句足足等了五年的回答:“有什么不能的?外国人能造出来的,我们中国人同样能造出来,难道中国人比外国人矮一截不成?”
陈赓脸上掠过一丝惊喜,紧紧握住钱学森的双手说:“好!我就要您的这句话!”
当天晚上,陈赓大将宴请钱学森。出席宴会的都是哈军工与航空、火箭相关的教授如周明鸂、张述祖、曹鹤荪、梁守槃、任新民等人,以及钱学森的学生罗时钧、庄逢甘。
那个夜晚,他们边吃边谈,谈话的主题就是导弹。
钱学森告诉陈赓,依照他的估计,中国如果着手研制射程为300千米至500千米的短程火箭,弹体及燃料用两年时间可望解决,但是关键问题是自动控制技术。相对于火箭而言,研制导弹的工作量百分之八十在于自动控制技术。总的估算下来,五年之内,能够研制出来中国第一枚短程火箭。
陈赓说:“钱先生的话让我心里有了底,我们一定要搞自己的火箭,自己的导弹。我可以表个态,我们‘哈军工’将全力以赴,要人出人,要物出物,钱先生只要开口,我们义不容辞!”
中国人民解放军“导弹化”的起点,就是在哈尔滨的那个夜晚,就是始于陈赓大将与钱学森的促膝深谈。
就在这一个夜晚,回国只有一个多月的钱学森,从美国的导弹专家演变为中国的导弹专家。
就在这一个夜晚,中国“两弹一星”中的导弹工程,提到日程上来了。
陈赓在哈军工首期学员入学典礼上
晚宴开始不久,服务员给每人端上了一碗蒸鸡蛋羹。钱学森看到蒸鸡蛋羹时,赶紧说:陈将军费心了。陈赓立即接住了话说:“这算啥,只要钱先生吩咐,我们都要全力以赴,我们培养导弹专业人才,就靠钱先生了!”
这是因为陈赓事先咨询过周总理,了解到钱学森是南方人,口味清淡。
周总理在北京宴请钱学森一家人,就专门安排做了蒸鸡蛋羹这道菜。
陈赓特别让哈军工这边的厨师和北京那边负责这次宴请的厨师做了对接,以便保证做好这道蒸鸡蛋羹。
钱学森晚年回忆说:“陈赓大将很直爽,他想干什么,让人一下就明白。‘君子坦荡荡’,他的心是火热的,他的品质透亮,像水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