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尔庄园》又活过来了!
这款满载着95后、00后童年回忆的游戏,在多年停运后终于重启,手游版《摩尔庄园》一上线就刷爆全网,开服8小时内新增用户600多万,连续多日霸占热搜话题……
这样的热闹场景,不由让人回想起《摩尔庄园》和淘米网经历的种种过往,感慨游戏“复活”的不易。曾被视为最接近“中国迪士尼”的淘米,这些年来几经沉浮——2007年成立,短短三年登陆纽交所,随即又迅速衰落,退市后陷入漫长的沉寂,故事之曲折令人唏嘘。
时间拨回到2008年,从离职腾讯一年的汪海兵,终于和老搭档们确定了儿童游戏的创业方向,并开发出了现象级网游《摩尔庄园》,从此开启了一个游戏行业的“童话”。
作为国内首个儿童网络虚拟社区,摩尔庄园绝对是神奇的存在。要知道当年还是一个家长谈网色变,想方设法帮孩子戒除“网瘾”的年代。将用户定位在6-14岁,立志要做中国第一个儿童网络游戏社区,这个决策相当有胆识,也体现了创始人们的情怀。
在儿童互联网产品这个超级蓝海里,《摩尔庄园》没遇到任何竞争对手,加上玩法新颖、画风可爱,刚上线就收获了百万数量级的注册玩家。作为经典案例,摩尔庄园甚至还被纳入过武汉市小学信息技术课参考教案。
“与全中国的小摩尔们一起快乐地玩耍、嬉戏”,成为当年很多小朋友的梦想。到2009 年,摩尔庄园的游戏玩家数量就达到了三千万,而当时中国网民数量才刚到3亿。同年,主打太空探险主题的虚拟社区《赛尔号》上线,再次受到众多儿童玩家追捧。
随后,淘米又根据游戏改编了《赛尔号》、《摩尔庄园》同名动画片和大电影,在2011年覆盖了各地电视台和暑期档影院。
一举打造出专属小朋友的网络净土,淘米网的创举,也赢得了德迅投资、启明创投等风投的青睐。启明创投甘剑平认为,中国的孩子并不缺乏教育,从学校上课到课外补习,学习的压力已经很繁重,娱乐反而是最稀缺的东西。另外,与国外相比,中国的儿童娱乐产业现在几乎是处于空白的状态,支持淘米把线上的动漫社区延伸到线下,把儿童娱乐产业链打通。
资本所看好的,不只是业务方面的盈利,更有淘米梦想成为“中国迪士尼”的远大目标。
汪海兵多次表示“很喜欢迪士尼的模式”,也为淘米做了相关规划。2010年,汪海兵甚至直接从迪士尼(中国)挖人,希望结合迪士尼商业运作模式。朱承华回忆说,“我们见面时,他说了两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一是想创办一个百年企业,二是想成为像迪士尼那样的儿童娱乐公司。它就像一束小火苗,腾一下就从我心里蹿上来了。
各方利好下,淘米网于2011年6月在纽交所上市,成为纽交所第一支儿童概念股。
但谁也没想到,被普遍看好的淘米网,上市后迅速败落,曾经的梦想和情怀竟消失得如此之快。
回头看来,“超级拉姆”和“星无火”,这两个标志性事件的出现,或许是摩尔庄园走向衰落的内部导火索。
“超级拉姆”是具有VIP功能的特殊宠物,费用为10元钱/月,后续延伸到8个分级系统,等级森严。当金币投向梦幻般的田园世界,等级差异的不公平随处可见,甚至出现了各种外挂。游戏从原来的免费也能获得美好体验,大步迈向氪金的商业化道路,小朋友们面对氪金玩家和拜金氛围,有些无所适从。
而以“星无火”代表的变态玩家,更是打破了游戏的社交纯真。一个ID名为“星无火”的玩家,在庄园日夜游荡,专门骗取小朋友的账号密码,登陆后卖掉任务积累的装备,毁掉他们精心装饰的屋子,让小朋友彻底绝望或崩溃,被骗的账号“没有一千个也有七八百个”。
如果说社区在产品设计和运营方面存在问题,更严重的危机来自公司的人事动荡。
上市当年,淘米内部就出现了老员工离职潮,大部分《摩尔庄园》和《赛尔号》的制作团队因不满而离职,到2014年,《摩尔庄园》制作团队宣布彻底解散,就此停止更新。
管理层也不例外,《摩尔庄园》制作人郑宙理出走巨人网络、执行副总裁朱承华转投东方梦工厂、CTO魏震离职退休……
然而,作为创始人兼CEO,汪海兵的表现“似乎变了个人”,对高层换血和核心人员离职无动于衷。内部人士爆料,到2012年汪海兵已经被董事会架空。而从汪海兵的微博看,他本人似乎并不太关注公司业务,不多的兴趣点都放在了动画、电影的宣发上。
没人知道,曾经怀揣“中国迪士尼”梦想的汪海兵在想什么,更不理解他的行为。
按照汪海兵规划的“中国迪士尼”路线,《摩尔庄园》等IP的盈利模式原本应由线上和线下各担一半,线上靠付费增值服务,线下靠产品授权、影视IP和实体公园。然而,直到2014年游戏停更、2015年启动退市,淘米网也依旧没有实现这个预期,其线上线下收入比重一直没超过8:2。
以线上虚拟社区为原型的实体乐园计划也不成功,网传的所谓“摩尔庄园亲子主题乐园”,也只是作为一个遛娃场地的存在,游乐设施跟别的儿童乐园没什么区别。
作为核心收入的游戏业务也持续下滑,后续推出的《功夫派》、《创想军团》、《战神联盟》等游戏并无起色,增长乏力。上市次年,淘米网二季度财报显示,净营收同比下降10.9%,净利润同比下降25.6%,活跃用户数也出现大幅度减少,这样的快速下滑趋势,一直持续到2016年完成私有化从纽交所退市。
“中国迪士尼”梦碎了。
经营模式不明确,没有稳定的盈利点,高层动荡,快速跌落神坛……如此败局颇有“前辈”盛大网络、开心网的影子。
淘米网归于沉寂,汪海兵的微博基本不更新了。很久以后,网络上有人发出“寻人启事”,想知道“汪海兵现在在做什么?”
直到2018年,一则K12在线教育公司理优1对1“暴雷”跑路的消息,又将汪海兵拉回风口浪尖。张贴在门口的停课通知赫然写到:“上海理优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因上海淘米网络科技公司的民事起诉,公司账户被司法冻结近1000万元,导致我司现金流断裂……”
这是一出淘米状告自家CEO的闹剧,上海淘米网络科技有限公司,以“损害公司利益责任纠纷”为由,将上海理优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汪海兵告上法庭。
根据原告的说法,理优1对1的应用平台,来自淘米网2014年开发的在线教辅平台“淘老师1对1”,而作为项目负责人的汪海兵,涉嫌将资产和人员转移到新的公司,并参与投资。最终法院判决驳回了淘米的诉讼,但无论淘米还是汪海兵,都明显没有专注在儿童娱乐产业的目标。
2019年4月,汪海兵忽然登录微博,发了一条小朋友打冰球的视频,并问网友“现在流行啥了?”
有人回复,“王者荣耀和吃鸡”,汪海兵没有再说话。
2017年后,在微博上代表淘米游戏发声的,是重新回归公司的郑宙理。面对人去楼空的游戏研发分公司,想起解散多年的摩尔庄园团队,郑宙理表示“心痛不已”。
2018年6月,郑宙理在微博上宣告从零开始,重启《摩尔庄园》:“作为淘米的第一款成功游戏,有着里程碑的意义,所以游戏是一定会复活……我们将重新制作一款《摩尔庄园》手游。”
这条微博下面,瞬间涌入了3000多条回复,曾经的小摩尔们既激动又紧张,害怕再次失去简单快乐的童年美好——
“不要怕没人玩!我们这群老家伙都在呢!而且我现在有钱氪超拉(超级拉姆)了!”
“请做得跟小时候一样吧!少搞点后期那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任务!”
“就跟原来一样,简简单单的,快快乐乐,布置布置小屋,大家互踩一下,玩玩小游戏,就好啦”
“请您和您的团队谨记,淘米曾经开创过一个市场,甚至是一个时代,如今却只能沦落为市场和时代的半弃儿苟活。其中各种原因,不望追究,但请看清现实,莫做空梦,行实事做品质。不枉费创始人们最初的梦想。”
……
不知拿到了金币的淘米创始人们作何感想,但玩家们始终保留着满满的情怀……
2021年6月1日,这家拥有61.com域名的公司,再度开启了《摩尔庄园》的大门,在新版手游《摩尔庄园》的游戏简介上,写着“IP回归,快乐养老”。实际上,无论是草莓音乐节宣发,还是请新裤子乐队代言,新版《摩尔庄园》营销的目标都明显指向老玩家们。
是的,95后和00后的情怀再次被点燃了,但持续几天停留在微博和知乎热榜,浓浓的营销味道又让人不那么舒服——
“小赛尔都要成为打工人了,别割韭菜了”
“求求了淘米,希望以前的那个庄园也能回来!”
“上了快一周热搜了,累不累啊!”
“繁琐的新手教程卡顿的页面加载丰富的bug 手机发热后台闪退……反正就是来圈钱呗”
曾经的世外桃源,我们真能回得去吗?
在电影《头号玩家》里,哈利迪不屑于在游戏中制造会员等级、设计氪金谋利的手段,真正热爱游戏的人,不希望看到它因为功利化变得丑陋,只有这样,他才能对玩家说出那句——
“谢谢你玩我的游戏。”
2014年辞职后,曾经的淘米网二号人物魏震,离开繁华的上海,和家人一起过起了隐居生活。
在安徽合肥紫蓬山,魏震买下了一处曾是两广总督的私塾,倾注心力设计翻新,改造成了200亩的农场庄园,专门为小朋友们建造了鸟巢树屋、霍比特小屋和印第安帐篷,受到孩子们的鼎力赞赏,“一来就不愿意离开了”。
远离喧嚣的田园生活,恬静而舒适,没有“超级拉姆”,也没有“星无火”。或许这里,才是真正的“摩尔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