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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无钱,能走多远?鲁迅《伤逝》揭示悲情真相

  空寂的会馆小房间里,涓生望着破窗外半枯的槐树和老紫藤,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声音。

  他期盼着,期盼着能听见皮鞋高低尖触着板砖的清响,期盼着子君能再来见见他。

  可惜,子君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永远的离开了这世间,而涓生也只能在这两人曾一起居住的小屋里,悔恨、悲哀地写下忏悔录去缅怀子君的死。

  那么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彼此相爱却最终一“伤”,一“逝”呢?

  大家好,今天为您带来鲁迅的作品《伤逝》。

  子君是在其叔父家与涓生结识。

  两人都是追求新思想的进步青年,自然可以聊得火热。

  涓生向子君谈论封建旧制、男女平等、知识自由等等新思想,子君便总是露出酒窝,微笑点头示意,眼里弥漫着求知欲。

  两人就这样交际了半年,在一次谈起子君的叔父以及父亲后,子君突然沉默了好久,坚决有力地说: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那时,子君已经听涓生讲过他的身世和缺点,涓生担忧两人的感情会遭到其他人的反对。

  没想到子君直接说出了这样的话。

  振聋发聩地出声,触动了涓生。

  他说不出的喜悦,子君透彻坚强的思想,带着黎明的曙光,让他坚信两人有光明的未来。

  此前,涓生已经跟子君表明了爱意,但那场景至今想来仍觉羞耻。

  本来涓生已经仔细研究过表白时需用的态度和措辞,以及被拒绝后的种种不失体面的反应。

  然而要表白时,涓生慌张不已,脑子反应不来,竟身不由己地使用了电影上老套的表白方式。

  单膝跪地,含泪地握住子君的手,倾诉纯真热烈的爱意。

  子君的脸色霎时变得绯红,惊疑的目光悄悄瞥向涓生,又瞥向别处,羞涩不已。

  其实对于那时的行为举止,涓生已经有些模糊,只记得子君终是答应了自己的表白,一颗急促跳动的心才安稳下来。

  但子君对那场面记得很清楚,之后更是如同考察学情的老师一样,让自己复述当时的言语,自己有遗漏的,往往还要子君来补足。

  是的,对于那种羞耻的时刻,涓生是不愿意回味的。

  可子君不一样,她丝毫不觉得可笑,每每想到确定爱恋时的场景,她的神色就会变得柔和,酒窝也会显露出来。

  之后,他们便募款,寻住所,要同居了。

  寻住所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前前后后跑了二十个趟,才看中吉兆胡同一栋房子的两间南屋。

  房主人是个小官,人口简单,只有他太太和在襁褓的孩子住着,且加上一个女佣,环境是相对安静的。

  住进新居也有一些波折。

  涓生花掉了筹来款子的大半,子君卖掉了她唯一的金戒指和耳环。

  并且子君与她的家人闹得断绝关系,涓生也是跟几个自以为是,前来忠告他的朋友绝交了。

  或许在那个时代,要想要自由恋爱,总要付出代价的吧。

  他们自此清静了下来,特别是子君。

  涓生还每日出门办公,只有黄昏后才回家帮忙做饭。

  子君却是全身心地扑在家务上,终日汗流满面,那双纤手也在慢慢粗糙起来。

  何况子君管理家务过于竭尽心力了些,因为自家养的小油鸡,便与那小官太太有了摩擦,这便怏怏不乐了,还要装作勉强的笑容。

  涓生是不能理解的。

  这样的小事还要生闷气不告诉自己,何苦要这样为难、不快活呢?

  从前彼此交谈还偶有冲突和误会,但自从搬到吉兆胡同来,便再也没有了。

  子君忙于家务,一起读书和散步的时间是没有的,更不要说一起谈论新思想了。

  可是“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

  明明子君也认同这样的说法,她怎么还是固执地想要做好一个家庭主妇?

  明明涓生已经忠告她,不必养那些小油鸡,自己不用吃这些,万不可如此操劳,子君却只是凄然地看涓生一眼。

  其实每日操劳,也并不是子君想要的。

  但总归爱情不都是诗情画意,还是要归到柴米油盐的。

  她不知道每天除了做这些,她还能为涓生做什么,她因为爱,愿意洗手做羹汤,愿意把自己的价值和意义体现在生活的角落上。

  这种对待爱情方式的不同或许也有男女爱情认知差异的因素在。

  不久,涓生与子君同居的事情被同僚添油加醋地举报,说涓生生活不检点,涓生就被当局辞退。

  涓生丢了工作,子君更是惶恐。

  子君从前那么无畏,她决然地抛弃家族一切关系要与涓生在一起,就算走在路上,被人讥笑和轻视,她依旧坦然自若。

  如今看到涓生收到的辞退信,子君的脸色在灯光下一下子黯淡了。

  之后便是筹划着找工作,可一介清高的文人能做什么呢?

  不过是给人做抄写,或者译书罢了,加之涓生曾与《自由之友》的总编辑见过几次,不妨译书出来,看能不能在他那里出版。

  译书不是容易事,进展很慢,生活琐事也加重了涓生的焦躁。

  两间厢房,空间狭窄,屋里散乱着碗碟,小油鸡们也都长大了,唧唧喳喳,吵得人不能安心译书。

  而且子君也不似之前善解人意了,常常催促自己准时吃饭,完全不顾忌这会不会打断自己构思的思路。

  就算自己在饭桌上稍稍显露出一些怒色,子君也是毫无触感地大口咀嚼碗里食物。

  这让涓生很挫败。

  随后一连几周,工作都了无音信,涓生和子君的生活更是一团糟了。

  饭菜也渐渐不够了起来,迫无无奈,涓生吃了子君饲养的油鸡,过了十几天有油脂的生活。

  那只子君养的小狗阿随也是不能在继续养着了。

  若是将狗拿去卖了,说不得会得几文钱,但这样的事实在是有辱斯文,涓生便将狗带到西郊放生了。

  家里立刻清静很多,子君的脸色却变得更加凄惨。

  涓生询问她怎么了,她连看都不看涓生,只是说着“没有什么,什么也没有”。

  涓生便有些恼怒。

  就算吃掉她精心喂养的小油鸡,放掉她耐心呵护的小狗阿随,她心有不忍,也大可不必摆出这副冰冷的脸色。

  自己是很容易生活的,生计也很广阔,如今要这般忍受生活的压迫,还不是因为她?

  生活不如意的积累让涓生逐渐开始想要责备子君。

  他把自己摆在不知人间烟火的清高文人位置上,把生活的琐碎推给子君,不知柴米油盐贵,难道不应该想想子君变得凡俗,不也是因为自己吗?

  当爱情完满,便会发展成生活,可生活真的会把爱情搅得面目全非。

  涓生开始厌烦待在家里,他来到通俗图书馆暂避尘嚣。

  即使没有什么书可读,也不妨碍涓生在那枯坐,细想。

  他才惊觉这半年的爱情,过于盲目了些,而忽略了人生的要义。

  人应当首要学会活着,才能去爱。

  没错,“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所以涓生对子君逐渐冷漠了。

  爱情中体面的分手便是用自以为是的冷淡,一步步凉了对方的心,再逼走对方。

  但是对于子君来说,这过于寒心了,她始终爱涓生,可以为他一再退步。

  当觉察到涓生不同寻常的冷漠后,子君便试图去修复两人的关系。

  她露出那两个可爱的酒窝,笑着与涓生谈起曾经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旧时光。

  涓生也明白自己这样已经引起了子君的惊疑,便扯着笑容,勉力接子君的话。

  但终究是不一样了,女人最是敏感。

  所以子君开始对涓生更加温和了,不断地要与涓生温习往事,试图勾起涓生曾经的爱意。

  但是被逼着说那些言不由衷的虚伪应付话,心底还要时刻打好草稿随机应变,涓生觉得太难过了,他不能再这样苟于虚伪了。

  于是在一天早晨,涓生要讲出了真话。

  他先是与子君闲谈两人过往的事,然后断断续续地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主要是表达了两人应该走上新的道路,才能改变如今生活的窘境。

  子君开始是如从前一样微笑倾听涓生的话,随后便沉默了。
爱情无钱,能走多远?鲁迅《伤逝》揭示悲情真相
  涓生是下了决心的,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子君自己不爱她了,让她无所顾忌地追求其他事情。

  这话一出口,子君的脸色突然变得灰黄,简直面如死灰。

  涓生不敢再看,冒着风雪出了门。

  照旧还是奔向通俗图书馆,还拜访了自己久不联系的熟友。

  而子君便在不久之后,被父亲接回家去。

  消息是那房东太太告知的,子君没有留下什么话,只一句“她去了”,便离开了。

  彼时,涓生刚从通俗图书馆回来。

  自己的译书明明已经出版,稿费却迟迟没有寄来,只寄来两张书卷应付自己,涓生很是丧气。

爱情无钱,能走多远?鲁迅《伤逝》揭示悲情真相  骤然得知子君已经离去,涓生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冲进屋子,遍看四处。

  昏暗的房间,透着异常的寂寞和空虚。

  涓生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更加沉重。

  前途和未来并没有因为子君的离去而显露光彩,而子君那灰黄的脸又时刻在脑海中冒出。

  自己应该忍耐的,为什么要这么早把真话讲给她说。

  毕竟彼此相爱过,就那样绝情地由着她父亲把她带走,从此让她只能看父亲威严的脸色行事,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涓生不能再细想这些了,他要离开吉兆胡同,寻找前途。

  或许有一天,子君还能出乎意料地拜访自己,一如从前,听自己谈论。

  但没想到在拜访久不问候的世交时,涓生得知了子君已经死了的事实。

  涓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在想象着新的一天的到来,想象着子君如从前那般对自己,却没有想到会迎来“死的寂静”。

  子君抛弃一切,义无反顾地爱上涓生,为他做贤妻良母,为他放弃独立自强,为他历经生活烟熏。

  可当涓生决定不爱她的那刻,她的世界就黑暗了下来,就失去了生活的依靠,便在无爱的人间死去了。

  而涓生呢?

  他找到了当初丢弃的小狗阿随,回到了当初与子君定情的会馆,愧疚和空虚包裹着他。

  物是人非,他只能空守着会馆,懦弱不前。

  虽然心里想着要走出去,要寻找新的生路,“用遗忘和说谎”作为向导,跨进新世界。

  但是怎么可以忘怀,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子君?

  涓生的忏悔毫无意义,斯人已逝,徒劳光阴罢了。

  其实涓生和子君都没有做好把爱情融入生活的准备,跌跌撞撞,义无反顾地直接闯进现实,最后也只能凄惨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