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冬季的黄昏，刺骨的北风怒吼着，乌云密布，浓浓很低，大有天塌之势。为逃避这种恶劣的天气，此时的人们正围坐在火炉旁看电视或吃晚饭。这时一位身体单薄的中年妇女急匆匆地骑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来到家里她把车子放好，习惯性地捶了捶腰，看来她的腰痛病又犯了，每当阴天下雨腰都痛的厉害，她感到很累，但她没顾上休息 ，就赶紧来到厨房做饭，还特意做了几个菜，然后又把一瓶酒放在桌上，这是一个惯例，丈夫每次回家必须先看到酒才高兴，她看了看表快六点了，丈夫每次都是这个时间回家，他在一家工厂上班，等了很久也不见丈夫的人影，她来到外面焦急地张望着，外面已下起了雪，她担心丈夫会出事 ，这时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去年冬天那个血淋淋的场面，要不是她早发现，丈夫可能就没命了。
想到这里，她急忙往外跑，这时听到：“哐”的一声大门开了，丈夫跌跌撞撞的进来了，脸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浑身都是土，眼睛红红的，她知道丈夫又喝酒了，每次丈夫一喝多酒脾气就很暴躁，她没敢多说什么，急忙拿来药给丈夫擦上，然后轻声地问：“你怎么又喝酒了，摩托车呢？”丈夫二话没说一下子把她推倒气凶凶地说：“扔了，你想怎样？”说着又要打她，她急忙闪在一边，对他说：“快吃饭吧”。她索性顺势把酒拿了起来，丈夫见状瞪着发红的眼睛凶狠地吼着，“给老子拿酒来!”她低声说：“看你喝成这样，今晚就别喝了”。话音刚落，就听“哗”的一声，丈夫将桌子掀翻了，接着又拿起一把暖瓶朝她砸来，“砰”的一声，暖瓶在她身上炸开了，热水和碎玻璃顺着裤子流到鞋里边，她顿时感到腿和脚很烫，她急忙跑到自来水那儿拧开水笼头，她知道这样可以缓解疼痛，这时丈夫又拿了根铁棍过来，她急忙从家里跑出来。后面传来丈夫的谩骂声，“你往哪跑！有种就别回来，如果敢回来我非打死你不可”。
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从家里跑出来，慢慢地她来到小河边，真想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痛苦，她实在是受够了，这时她想起了一双儿女他们都在城里读书，儿子读大学，小女儿读高三，她知道这是女儿一生最关键的一年，它将会改变女儿的一生，她会尽一个母亲最大的力量去帮助女儿，所以无论家中发生什么事，无论再苦再难再累她总是对女儿说家中很好让她安心学习。女儿已一个月没回家了，这星期说要回家拿生活费，因为家里没钱，她才不顾寒冷外出打工。
她又想起年迈的老娘，她已有很多天没回家了，每次回家老娘那难舍难分的样子令她心酸，她很想多挣点钱给娘买点好吃的，可钱总是那么缺，她无法孝敬老人，因此也决不能再让风独残年的老娘去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了，想到这里她慢慢的离开小河，来到她经去的小草屋，那里是躲避丈夫打闹的港湾，小屋里依旧那么黑，与往日不同的是今晚多了几分恐惧，原来今天是十一月十五，传说每年的今天晚上十二点月当头，世界万物就会没有影子，魔鬼借这个机会出来闹事。她想到这里从没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她感到全身的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头皮发麻。她多想回家啊，但又怕丈夫没睡遭到丈夫的毒打。北风夹杂着雪花钻进屋里无情地抽打着自己，把她的头发吹乱了，由于她的腿和鞋都湿透了，就好象是站在冰窟窿里，她抱了点干柴坐在被风的角落 里，她不停地咳嗽着，她太憔悴了，单薄的身体仿佛再咳一声就会将身体震碎，外面灯渐渐地熄了，夜静极了，人们都在自己温暖的房子里进入梦乡，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寒冷潮湿的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她。
这时她想起以前的自己，兄妹五个四个哥哥，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哥哥们也都宠爱着这个小妹妹，她和丈夫是高中同学，那时的丈夫憨厚朴实，高大英俊，很会体贴人，他们的恋爱却遭到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经过几番周折他们终于走到一起，婚后他们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婚姻。后来有了一双儿女，丈夫精明能干在外经商，她在家勤劳贤淑、尊老爱幼，日子过得也是村里数得着的富裕户，对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他们也都是有求必应。也赢得了别人的敬重，婚后十几年里只要丈夫在家从不让她做饭，丈夫的厨艺很好，她和孩子也都爱吃丈夫做的菜，她感到很幸福。
她万万没想到灾难从二零零三年春降临，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的三月初三，农村有种习俗叫“三月三过神仙”家家户户都烧香祈福，丈夫特意做了几个菜，当时一家人欢乐的吃着团圆饭，丈夫的老同学来到他们家让丈夫帮他贷款，丈夫一边招待老同学一边掏手机打电话，不一会儿对老同学说：“你需要的三万元两小时后到”。老同学感激地说：“谢谢你，没想到你借钱这么容易，别人也说除了你没人能做到。后来他又来了几次让丈夫和他一块做买卖，经不起老同学的再三劝说，最终丈夫和同学一块干，忠厚实在的丈夫全身心的把钱和精力投了进去。并且以自己的名誉贷了十几万。
一年以后，合伙人突然提出分家，并且说赔了十几万，丈夫说：“赔可以，但我要清楚赔在哪儿 ”。老同学撕破以前的伪装，露出狰狞面目，凶很地说：“账没法算，认赔就是，如果认赔的话你贷的十几万贷款我还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否则，哼，谁贷的谁还，反正贷款也没签我的名子。听了这话丈夫如五雷轰顶，他没想到自己费尽心血所贷的这十几万成了合伙人威协他的把柄。他的喉咙里象是塞了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对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又能说什么呢，他后悔当出没听妻子的话，妻子曾告戒过他不要总是自己去贷，毕竟不是自己的买卖。以前因为只顾做买卖对妻子和儿女亏欠很多，他曾许诺过妻子儿女一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在能给予他们的只有这十几万的贷款，这些钱就象一座大山压的他无法呼吸，他梦游似的走进一家经销店买了一瓶白酒全部喝了下去，然后迷迷糊糊的回到家。当她得知发生的一切， 她骂丈夫是个懦夫，丈夫借着酒劲拿起一把椅子向她砸来，结婚十几来，这是丈夫第一次打她，她感到很委屈，以前无论她怎么发火丈夫都很让着她。
为了少还一点贷款丈夫只好忍气吞声背上七万元的贷款回到家，他也知道明明挣了五万多。他感到很懊恼，他想东山再起去贷款， 可人家知道他已有那么多贷款未还，没人肯贷给他，更没人愿意借钱给他。以前的那些债主天天上门讨债，一向爱面子的丈夫面对债主的恶语重伤和朋友那轻蔑的目光，他感觉浑身像针扎一样，他男子汉的尊严被撕的粉碎，屈辱的泪水在心里倒流，他无法承受这些压力，他只好借酒消愁，靠酒精来麻痹自己，每次酒后丈夫总是把内心的痛苦和愤怒发泄在自己身上。
“吱——”一只老鼠窜出来打破了她的回忆，她感到更冷了，她想丈夫也许睡了。她起身来到外面每走一步脚都钻心的痛，她想也许是暖瓶的碎玻璃扎在脚里了。雪还在下风更大了，风夹着雪花象她砸来，她打了一个寒战，她吃力的来到家顿时惊呆了，屋里屋外一片狼藉，当时因躲了出去，丈夫无处发泻，又在家乱砸一通，她怕把丈夫惊醒，小心的清理这些碎片，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清理完之后，她来到卧室见丈夫合衣躺在床上全身不停的颤抖她拿过一床棉被给丈夫盖上，又拿过一暖瓶水和一袋点心等丈夫醒来吃，她这才换下湿漉漉的衣服包扎了伤口。
她坐在丈夫旁边仔细的端详着他的脸，这还是以前哪个高大英俊、忠厚体贴的丈夫吗？ 近几年来丈夫被酒精折磨的骨受如柴，每次都伸出一只骨瘦嶙峋的手歇斯底理地说：“赶快拿酒来，否则我就自杀！”丈夫的话让她不寒而栗她明白是酒精让丈夫变成了魔鬼，每次酒后丈夫总是拿起刀子或是铁锨找老同学算帐。她怕出意外拼命的拦住丈夫，这时便会遭到丈夫的毒打。以前丈夫酒醒以后会很后悔他所做的一切，看到她身上的伤他总是心痛地说：“是我打的吗？我怎么舍得打你。”他发誓一定要戒酒，但一想起老同学的欺骗，和那些世态炎凉的朋友，他无法承受这些压力，又拿起了酒。
记得有一次儿子在家，一群要帐的人气势汹汹的来到家里，进门没说几句就嘲笑侮辱自己的丈夫，有的人甚至要打他，她上前护着丈夫，并哀求：“求你们别再逼他了，你们找我吧，钱我一定还，以前他也帮过你们的”。他们生气地说：“就是看他以前帮过我们，我们才放心的把钱贷给他，没想到他这么窝囊，被别人骗了，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他一天不还，我们就一天不放过他”。说完都愤愤地走了。丈夫见他们走后又拿起了酒，儿子一气之下夺过酒瓶子扔了，从没打过儿子的父亲竟狠狠地打了儿子一把掌，儿子捂着发红的脸眼泪无声的落下来。她跪在丈夫面前哭着说：“你怎么舍得打儿子，他可是半年没回家了，求求你别再喝了，看看咱的孩子好吗？”此时的丈夫跟本听不进妻子的话，他凶狠地说：“谁不让我喝酒谁就得死，赶快给我拿酒来，要不然连你一块死，说 着就把她踹倒在地。”儿子精神快要崩溃了，他生气地说：“爸爸你看妈妈被你折磨成啥样了，你到底要把这个家折腾成什么样子，你还有没有人性和良知啊 。”儿子扶起还在抽噎的母亲，哭着说：“妈你看爸爸现在的样子，他已不是以前的那个爸爸了，你不要跟着他受苦了，我们离开他我来养活你和妹妹”。她伤心地说：“你爸爸变成这样是被气的，被贷款愁的，其实他的内心很痛苦，如果我们走了，他会更加绝望，我们怎么能在他最需要亲人安慰和照顾的时候抛弃他呢，只要我们把贷款还完，你以前的好爸爸会回来的，你不明白真正的夫妻应该是机遇，承诺，相守。”儿子似乎明白妈妈所说的话，他难过地说：“妈妈真是苦了你，我和妹妹一定好好学习为咱家争光和你一起呼唤以前的爸爸回来。”
这些年来丈夫失去了朋友和熟人之间的感情和信誉，她用自己的行动修补他们之间感情的裂痕，她不仅是在给丈夫还经济上的债，更是在替丈夫找回以前的尊严，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和家里的外债，紧张，忙碌和疲惫充实着她的每一天，她把家庭重担扛在自己肩上，把疲惫和苦累藏在心里。儿子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在休息日和寒曙假去劳务市场干苦力。一晃五年过去了，她和儿子用血汗替丈夫 还掉近六万元的外债，她和儿子那诚信的品质和坚强的毅力感动了那些债主，他们一直约定不再逼丈夫还债，他们对丈夫说：“你摊了个好妻子，生了个好儿子，希望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重新找回以前的你。她轻声的呼唤，丈夫你在哪儿，快回来吧，我知道你厌倦了这个世界的尔虞我诈，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去了，可是这里有你家人和孩子你不要舍弃我们，我和孩子需要你，摆脱酒的缠绕回到我们身边，我们大声的呼唤你，回来！
（作者：李君花 惠民县湽角镇马店小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