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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吴书十》共记载了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陈武、董袭、甘宁、凌统、徐盛、潘璋、丁奉十二人的事迹,作者陈寿还在传末评价“凡此诸将,皆江表之虎臣,孙氏之所厚待”,所以后世又把这帮人合称“江表十二虎臣”。十二虎臣中,蒋钦排名第四,但无论是演义还是史实,蒋四哥总给人一种“打酱油”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电视剧《三国演义》蒋钦剧照
蒋钦,字公奕,九江寿春(今安徽寿县)人。九江在汉末属扬州刺史部辖下。
九江郡是秦三十六郡之一,最初郡治就设在寿春。汉初,从九江析置衡山、庐江、豫章三郡,著名的九江王英布封国就在此。后英布改封淮南王,九江国又改淮南国。此后,九江在郡国间屡改,比较出名的有写《淮南子》的刘安的淮南国。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25年),九江郡改治阴陵(今安徽定远,或说凤阳),寿春则成了扬州刺史部治所。
孙策于汉献帝初平四年(193年)或稍后,在安葬完攻荆州被射杀的父亲孙坚后,投靠占据寿春的袁术(参见孙策篇)。蒋钦于此时成为孙策手下,并跟其随从办事。
献帝建安元年(196年),孙策为摆脱袁术,借口去救被朝廷所任扬州刺史刘繇驱逐的丹杨(治宛陵,即今安徽宣城)太守、他的舅舅吴景,东渡长江,开疆拓土。蒋钦随行,被任为别部司马,开始带兵。
此后,蒋钦跟随孙策,先后打下丹杨、会稽(治山阴,即今浙江绍兴)、吴郡(治吴县,即今江苏苏州)三郡。后来,他又随孙策平定豫章(治南昌,即今江西南昌),被调任葛阳(今江西弋阳)县尉。
后蒋钦历任三县长,因讨山越有功,被孙策遇刺后继掌江东的孙权升为会稽西部都尉。
蒋钦初仕孙策
此后,会稽东冶(今福建福州)吕合、秦狼等作乱,蒋钦与余姚(今浙江余姚)长吕岱出兵讨伐,生擒吕、秦二人,并平定附近的建安(今福建建瓯)、侯官(今福建福州)、汉兴(今福建浦城)、南平(今福建南平)、建平(今福建南平)五县。
战后,蒋钦转任讨越中郎将,移驻宣城(今安徽宣城),并获得经拘(地未详)、昭阳(今江苏兴化)两地食邑。
再后来,新都(从丹杨郡析置,治始新,即今浙江淳安)太守贺齐讨黟县(今安徽黟县)贼乱,蒋钦督率万余兵马,与贺齐并力,斩首七千,其余皆降,终平定黟乱。
蒋钦在宣城,有两件事,足可以说明他这人的品性。
第一件是忘怨荐贤。
他曾到豫章讨乱。他手下有一名屯守官犯法被芜湖(今安徽芜湖)令徐盛抓获。徐盛上表请求孙权斩杀此人,但孙权认为蒋钦领兵远在外,杀其属下不合适,因此没有同意。徐盛觉得自己得罪了蒋钦,从此心里就有了疙瘩。
后来曹操攻濡须口(在今安徽含山)时,蒋钦和吕蒙共同统领节制诸军抗敌。这时徐盛更怕蒋钦找事给自己穿小鞋,甚至会借故黑了自己。蒋钦却时常在孙权面前称赞徐盛的长处。
徐盛告蒋钦,蒋钦却赞徐盛
有一次孙权笑着对蒋钦说:“徐盛过去曾告发你的属下,你却举荐他,你是想学祁奚荐贤不避仇吗?”
蒋钦正色答道:“我听说举贤不挟私怨。徐盛此人,忠心勤劳,勇而有力,深具谋略,是督帅万人的好人选。今大事未定,我为国求才,岂敢挟私蔽贤呢?”
孙权听了,对队很是赞赏。而徐盛后来知道此事,也对蒋钦敬服有加。论者以此称美。
第二件是倾心向学。
孙权曾对吕蒙和蒋钦说:“你们今天身居要职,应增加学问、开拓见识。”然后给他们开列了一个包括《孙子》《六韬》《左传》《国语》以及三史(指《史记》《汉书》《东观汉记》)在内的书单。
后来二人都倾心向学,孙权评价二人:“人年龄大了还能有所进益,如吕蒙、蒋钦这样,怕是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啊。他们身居富贵,官位荣显,尚且能够折节好学,沉迷经典,轻财尚义,行为可赞,并作国士,不亦快乎?”
也就是说,至少在此时,蒋钦已与吕蒙并称,在孙权心中并为群将典范。
但接下来,吕蒙翩然高翔,蒋钦却逐渐混成了渣渣灰。
蒋钦初与吕蒙并列,后逐渐拉开差距
建安二十年(215年),孙权趁曹操征汉中(治南郑,即今陕西汉中)张鲁、东部空虚之机,率十万大军,发动第二次合肥之战。
此战有据可查的是,吕蒙、蒋钦、陈武、甘宁、凌统、徐盛、潘璋、丁奉、贺齐等都参加,周泰大概率也参加了,可以说江东名将尽出。
可惜的是,这一众名将,被合肥守将张辽在逍遥津(在今安徽合肥)拣了经验包(参见张辽篇)。此战不仅打出了张辽止啼的典故,而且陈武战死,凌统身受重伤且三百亲兵无一生还,甘宁此后失去记载,可知这一战江东的损失远超想象。
而蒋钦因力战有功,被升为荡寇将军,并领濡须督。蒋钦也江东首任濡须督,此后历任相继为:吕蒙、周泰、朱桓、骆统、张承、钟离牧。
建安二十一年(216年),曹操南下发动第二次濡须之战。此战,孙权以吕蒙为都督,和濡须督蒋钦一起抵战,周泰、徐盛、朱然也与战。最终以孙权到曹营请降、曹操考虑到刘备攻汉中接受孙权降表、双方各自罢兵结束。
战后,吕蒙升左护军、虎威将军;蒋钦升右护军,但调回建业(今江苏南京),掌管诉讼事宜。
建安二十四年(219年),关羽北上围襄阳、樊城(均为今湖北襄阳),发动了声势浩大的襄樊之战(参见关羽篇)。孙权却以关羽擅取湘关米为借口,派吕蒙偷袭荆州。蒋钦于此时督水师入沔水(长江支流汉江上游)。在班师途中,蒋钦病逝。孙权为之素服举哀,并以芜湖民二百户、田二百顷赐蒋钦妻儿。
曹操第二次攻濡须后,蒋钦还都典辞讼
在江表十二虎臣中,蒋钦是个很尴尬的存在:程普、黄盖、韩当三位孙坚时期元勋不说,排在他后边的周泰有忠心护主、陈武有合肥殒国、董袭有江夏断索、甘宁有夜袭曹营、凌统有合肥死战、徐盛有疑城退曹、潘璋有追擒关羽、丁奉有雪中奋兵,蒋钦虽参战不少,却好像是位酱油哥,讨山越被贺齐盖了一帽、好读书被吕蒙抢了风头、逍遥津只有“力战有功”、袭荆州唯剩“还道病卒”,总是少了那么点意思。
所以不管在演义中还是历史上,蒋四哥都是十二虎臣中名头最低的那一位。
就我的个人理解,这可能和蒋钦的个人能力有关。或者用个时髦的词,叫与个人上限有关。
蒋钦的起点其实不低,最迟在任濡须督时,他还是与吕蒙并称的,甚至他“督万兵”的时间要远早于吕蒙(吕蒙是建安二十二年接替鲁肃后才“众万人”)。但可能就在第二次濡须之战中,他表现出了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不足,因此战后他虽然被升为右护军,但回建业主管刑狱,从此与军界脱离。此后吕蒙接鲁肃守陆口(在今湖北嘉鱼),成为西线长城,蒋钦却逐渐被边缘化。
其实吕蒙对蒋钦军事能力的评价也一般。在鲁肃还活着,吕蒙与孙权密议袭荆州的“取荆策”中,吕蒙设定的兵力部署是:孙皎守南郡(治江陵,即今湖北江陵)中枢,潘璋进据白帝(今重庆奉节)堵刘备东进,他自己前占襄阳阻曹操南下,而由蒋钦率万人沿江机动,随敌接应(参见吕蒙篇)。沿江机动听起来很拉风,实际上就是打酱油。
接下来蒋钦在袭取荆州时表现更明显。此战吕蒙、陆逊、潘璋、朱然、马忠都史书中大书特书,甚至虞翻提醒江陵城中有伏兵、孙桓得点牛马器械都被记了下来,蒋钦却只有“督水军入沔”五个字。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实在是没有可以言说的战绩,甚至可能是被关羽水师修理了而隐去不记。
蒋钦于袭关羽返军途中去世
有人可能会说,蒋钦既然军事素养不够,孙权、吕蒙在考虑军事行动时为什么还要提及他呢?
这也好理解。除了蒋钦在孙策渡江拓土时即投靠的资历外,蒋钦的个人修养也为他加分不少。
除前述他不因私废公举荐徐盛并得到孙权、徐盛敬服外,《三国志·蒋钦传》还记载一件事:蒋钦在任右护军、典领辞讼时,孙权曾到过他家内室,结果发现蒋钦老娘用的是劣质帷帐、素色被子,他的妻妾都穿着粗布裙子。孙权见蒋钦身居高位还如此节俭,很是感动,即下令官府为蒋母制作锦被、改换帷帐,并为他的妻妾换上锦绣衣裙。
我想孙权以蒋钦主管刑狱,也是看中他的这一品质,想来不会冤了百姓吧。
以德补才,而受重用,蒋钦可为我辈平庸者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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