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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轻染夜闯义父寝宫,情动宫墙妃位近在咫尺

  亭台水榭,九转回廊深处,相府主人的房间中

  从同僚宴席中归来的陆无肆皱眉道:“你在这里想做什么?”

  此刻,面前的一幕是陆无肆这位城府极深的丞相大人,所未曾料到的。

  只因他悉心栽培多年,准备送入宫中的养女,刚过了及笄礼,就在夜里出现在了他的榻上。

  “轻染来侍候义父更衣。”陆轻染走近,将手放在他的腰带上,红了脸颊小声道。

  “啪!”

  陆无肆毫不留情的打下她的手,斥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别忘了我为何要收养你,出去!”

  陆轻染把吓得脸色一白,含泪道:“求义父成全轻染的爱慕之心,只一夜就好!”

  陆无肆不语,这是无声的拒绝与驱赶。

  他的眼神又冷又沉,让人触之心颤,但陆轻染还是大着胆子,直接扑进了他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应该很合您的心思吧,毕竟,您平日的眼神可不清白……”

  陆无肆:“……”

  或许是今夜的酒太过醉人,又或许是难以抵挡少女满含纯粹情意的眼神,他留下了她……

  待得云收雨歇后,陆轻染满脸疲惫的拉住陆无肆衣角,强忍着睡意的恳求道:“轻染不愿入宫为妃,只想留在义父身边侍奉,没有名分也可以的!”

  却直接被陆无肆掐着脖子按在榻上,警告道:“认清你的身份,入宫为妃是你唯一的价值,在我这里,无用之人的下场你不会想知道的!”

  “一个月后就是你入宫的吉日,我希望今夜是你唯一一次反抗。”

  他眼中是刺骨的寒意,比之刚才的拒绝更危险,或许是因为她的得寸进尺……

  陆轻染几度张口,最后只是垂眸顺从道:“轻染知错,以后不会再痴心妄想,一定按照义父的计划行事!”

  1

  七年前,陋巷深处,犬吠不止

  瘦小单薄乞儿一身狼狈,伤痕累累也不在乎,只双手捧着刚从野狗口中抢下的包子狼吞虎咽。

  陆无肆与友人在对面茶馆相聚,碰巧看到了她不顾伤痛,与野狗抢食的经过。

  此时轻挑了下眉,抬步走近了乞儿,开口说道:“我可以让你从此锦衣玉食,做世家小姐,你要跟我回家,做我的养女吗?”

  乞儿毫不理会,只继续啃包子,似是怕被抢走一般,吃的速度更加快了,几度险些被噎到。

  追过来的友人看得一阵皱眉,将茶水递给她,却被拒绝,眼睁睁看着她捧起地上未干的雨水往嘴里灌。

  “那水是脏的!”友人惊讶道。

  “那什么是干净的?”

  乞儿似是吃饱了,终于开口说话。

  随后,她抬头看向陆无肆,平静的说道:“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行善积德该去城门口施粥,才能让众人称赞。”

  乞儿带刺的防备并未让陆无肆生气,反而对她更满意了。

  向来话少的他,难得多了几分耐心,说道:“我会收你做养女,你要做的就是嫁给我指定的人……”

  “棋子啊!”

  乞儿自语了一句,然后直直的盯着他说道:“常听人说自古美人多薄命,你觉得呢?”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所以你要跟我回家吗?”陆无肆认真许诺,随后又一次问道。

  那一天,清傲矜贵的男人俯身,对漂泊很久的她伸出了手,说要带她回家。

  尽管知道他是另有所图,她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或许是因为,那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许下承诺吧!

  也许这是一场注定的背叛,但是她还是心动,自愿入局了……

  与友人告别后,陆无肆不在意乞儿的狼狈模样,牵着她走向回家的路。

  一大一小的身影逐渐远去,风中隐隐传来了他们的对话。

  “有名字吗?”

  “那东西能吃吗?”

  “以后,你就叫做陆轻染吧!”

  “随便。”

  2

  “嗬!”

  陆轻染从梦中惊醒时,已是晌午。

  慢半拍的回忆起昨夜种种,不由扶额叹道:“我真是疯了,被那般拒绝,竟然还会梦见与他的场景!”

  昨夜,闹到最后,温存没有半分,反倒被警告一番,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院子。

  这般结果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真正面对,陆轻染还是觉得心口发闷。

  呆愣了一会儿,陆轻染才回过神来,示意丫鬟去准备午饭。

  未曾想到,竟然是相府的女管家亲自来送午饭。

  陆轻染自问,自从跟着陆无肆进府,做了他的养女,她只有最初稍微野性难驯了些,后来都是学着做一个温婉柔顺的大家闺秀的。

  可惜,随着陆无肆逐渐对她满意,以及偶尔的纵容,这位女管家看她越加不顺眼了。

  此时,女管家进屋就见到陆轻染疲惫憔悴的模样。

  她心头一惊,难掩嫉妒的讥讽道:“昨夜大人震怒,罚了主院的所有仆从,还望小姐以后能够安分守己,莫要再行痴心妄想之事,免得害人害己!”

  末了,她实在难以心中妒火,又忍不住斥道:“果然是个低劣的乞儿,相府教了你这么多年规矩,却依旧不懂礼教,勾引大人……”

  如此讽刺之言,对于世家小姐或许难以接受,但对于在遇到陆无肆前,经历丰富多彩的陆轻染而言,却是毫无伤害的。

  只见她弯了眉眼,缓慢的舔了下唇瓣,意味深长的说道:“他的滋味很好!”

  “你!”

  十分直白的默认之言,甚至听在女管家耳中还有挑衅之意,让她瞬间气红了眼,骂道:“你下贱!”

  闻言,陆轻染也不恼,只笑吟吟的问道:“向爱慕之人求一场露水姻缘,何错之有呢?”

  顿了下,又故意拉长了语调,满眼同情的说道:“总比管家大婶你强,爱慕多年,在他眼中就只是个兄弟……”

  心事被说中,女管家立刻恼羞成怒了,扬手想要扇陆轻染一巴掌,却见她神色不变,毫无反抗的意思。

  女管家银牙紧咬,最后还是放下了手,狠狠道:“你想挨了我的巴掌,去大人那里示弱卖惨,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你也别得意太久,爬上大人的床又如何,还不是依旧要被他送进宫中,在他眼中你只是个玩意,若是不听命行事,你就连个玩意都不是……”

  女管家愤恨的扔下这段话,彻底点破陆无肆对她纯粹的利用心思,就转身扬长而去了。

  而陆轻染很清楚这就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反驳的想法,只是望着女管家愤怒离开的背影,心中浮起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与温顺截然不同的,冰冷的笑容,藏着无人能够察觉的危险。

  陆轻染在相府多年,早已经明白,这位女管家能够凭借女子之身,做整个相府的主事人。

  于陆无肆而言,这不仅是忠心的奴才,还是知晓他的前尘往事,可以同生共死的心腹。

  而她却只是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不过没有关系,她也在逐渐成为陆无肆心中独特的存在,并且会是独一无二的那个……

  3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轻染对陆无肆的警告听进去了,但也没有听进去。

  她偶尔依旧会出现在陆无肆房中,语笑嫣然的勾他失神,却对入宫为妃之事绝口不提。

  陆无肆自幼坎坷,背负了太多人生命的期望,在机关算计中,在权势与财富中,只学会了冰冷的利用与交易。

  在某个夜晚,他看着依偎在怀中,满脸倦意昏昏欲睡的女子。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纵使他可以很轻松的对皇室,甚至是皇帝瞒过此事,但这番纠葛,从始至终,都是陆轻染在吃亏。

  他在纠缠中获得了片刻的轻松与宁静,可陆轻染的付出不仅没有得到回报,还要时时刻刻被提醒着,要守好做棋子的本分。

  沉默相拥了许久,纵使怀中人再合他心意,陆无肆还是开口,提醒道:“你做任何事,都改变不了入宫为妃这件事,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他的话中之意很直白,便是想要彻底断开这段不该存在的关系,他给不了陆轻染想要的东西,便不该继续索取。

  大半夜的又要被赶,但陆轻染可不打算再次狼狈离开。

  她半睁着眼睛在陆无肆颈窝蹭了蹭,亲昵的说道:“亲近爱慕之人这件事,本身就很快乐。”

  陆无肆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官场纵横十余载,他心机深沉算无遗策,早就不相信这种话了。

  但此刻,他却也猜不透陆轻染的目的。

  陆无肆的眼神存在够太强了,陆轻染睡觉都睡不安稳,只得无奈的睁眼,道:“义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交易的,人心善变,所谓的痴情不渝没几个人能做到,但至少,此刻我的心意是真的。”

  “想在入宫前多陪陪您,让您快乐也是真的,睡觉吧,明天还得上朝呢!”

  陆轻染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伸手覆上那扰人的目光,彻底陷入了梦乡。

  满室寂静,月光隐在云层中,陆无肆想起初遇时,他是被陆轻染与野狗抢食时的无惧眼神所吸引,而此刻,时隔多年,她竟然表现的如此豁达。

  半晌,他在心中喃喃道:“只求今朝,难道你是这般看得开的人吗?”

  ……

  虽然安抚了陆无肆,但是陆轻染也之后没多少机会靠近他。

  因为随着入宫为妃的吉日将近,宫里来了教习嬷嬷,教导她宫中的礼仪规矩,而近来满心嫉妒的女管家则是最开心的了。

  陆轻染时常深夜前往主院,瞒得住别人,却是瞒不住女管家这个王府主事人的!

  太后顾忌着陆无肆这个丞相权倾朝野,连带着陆轻染还没进宫,就被讨厌了。

  因而,太后派来的教习嬷嬷是最严苛的,让陆轻染学规矩学得头疼。

  但是为了能与陆无肆多相处几天,陆轻染纵使再厌恶这些规矩,还是耐心学完,让教习嬷嬷赞不绝口,提早回宫复命。

  然后,她熟门熟路的去了陆无肆房中,可惜这次却被拒绝了。

  “三日后就是入宫吉日,你不该来。”陆无肆的房中没有点灯,他的神情隐在暗处,平静的说道。

  陆轻染凑近他耳边,笑吟吟道:“最后一次了,轻染才应该来。”

  顿了一下,她用温顺而又不失大胆的语气,提议道:“义父,就算是扶持幼帝登基,掌控朝廷大权,但有自己血脉的儿子,用着不是更放心吗?”

  一句话,引得一夜疯狂,如同最后的告别,可是做为这一切的主使者,陆无肆又有什么资格来不舍呢?

  翌日一早,陆轻染第一次比陆无肆醒得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而还在榻上,看似熟睡的男人,则在她离开后,伸手盖住了眼睛,也连带着掩住脸上的表情……

  另一边,陆轻染梳洗过后也没有休息,而是扶着酸软的腰肢,去花园凉亭赴约。

  女管家很快就到了,见到她那副困倦的模样,忍不住挖苦道:“昨夜最后的努力,看来也没有让大人改变主意啊!”

  女管家跟在陆无肆身边多年,看着他一直都是洁身自好的,如今却真碰了一个人,那个人还是他要送入宫中的养女。

  无论是从她的私心,还是从陆无肆隐忍多年,想要完成的计划来看,都让她最近一直提心吊胆,唯恐陆无肆为了陆轻染改变主意!

  而此刻,吉日将近,她终于能够放下心了,以后在这相府中,终究依旧会是她,也只有她能常伴陆无肆左右的……

  这般想着,女管家心中更是欢喜,见陆轻染对她的挖苦毫不理睬,便不甘的继续道:“你约我见面,是想求我给你说情啊,还是放你离开呢?”

  “你高估自己的能力了!”陆轻染平静道。

  不等女管家开口,又继续说道:“你以为我马上就要入宫为妃,你就能安枕无忧了吗?”

  “万一,义父入宫抢亲呢?”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却正好戳到了女管家最在意的地方。

  闻言,女管家心中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维持着骄傲,讥讽道:“大人岂会为你打乱全盘计划,别自作多情了!”

  “哦……”

  陆轻染答应了一声,却依旧不恼,或者说从她进入相府以来,或许最初会一言不合就动手,但从没有气急败坏过。

  至少,在女管家的印象里,无论她如何轻视嘲讽,陆轻染都无动于衷。

  甚至于,有时候女管家都觉得,她在陆轻染眼中只是垃圾。

  女管家回忆起过往恩怨时,陆轻染又开口说道:“你要这么自信,那轻染也没办法了,不过,到了那一晚,若是义父想要入宫寻我,管家大人可千万别拦着啊!”

  说完了想说的话,陆轻染也不在意女管家是什么想法,便打着哈欠起身离开了。

  身后,女管家的表情很复杂,这样明晃晃的激将法,她不是看不出来,可她却真的害怕到时陆无肆会冲动行事。

  4

  六月初八,宜嫁娶

  这是陆轻染入宫为妃的吉日,从天未亮时就开始梳妆打扮,到宫中派人接亲,拜别高堂,踏上软轿。

  女管家提心吊胆的张罗着,所幸陆无肆全程都面色如常,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

  “他的情意或许很少,但也未必愿意自己的女人从此属于别人……”

  女管家突然想起陆轻染曾经说过的话,还是心有不安,利用她在陆无肆身边的特殊地位,提前做好了阻止其入宫的层层手段。

  当晚,女管家拿着相府积压的许多事务,去寻求陆无肆定夺。

  同时,另一位心腹也拿着准备好的朝堂要事,请求陆无肆这个丞相大人批复。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渐深,陆无肆也愈加心烦意乱,完全看不进去那些事务。

  “啪!”

  随着他将手中折子放下,满身烦躁的想要起身离开书房。

  女管家心中一惊,上前询问道:“大人,您要去那里?”

  陆无肆看出她的阻拦与试探之意,眉头一皱,说道:“你今天的话似乎尤为的多,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说着,他迈步想要离开,却见女管家直接跪在了他面前,恳求道:“大人,我们为了您,为了实行计划牺牲了这么多的人,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打乱一切啊!”

  陆无肆眸中一片冷漠,开口道:“让开,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闻言,女管家想到自己的家族都因陆无肆而牺牲,满心委屈的含泪道:“她已经是皇帝的妃子了,您这个时候去后宫,只会影响我们的大业,您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勇士吗?”

  陆无肆垂眸不语,但依旧准备进宫去把心爱的女子抢回来。

  见状,门口两个贴身保护的侍卫,也一同跪下,请求陆无肆三思而行。

  他们都是自幼跟随在陆无肆身边的,早就做好为了完成大业的计划,而牺牲的准备,因而绝不能看到自家主子为了一个女子,打乱全部计划。

  见陆无肆一心要进宫,两个侍卫站起来拦在了他面前,说道:“请大人三思!”

  陆无肆本就心烦意乱,见此情景,都直接被气笑了,说道:“你们想跟我动手?”

  “你们觉得自己能拦住我?”

  说着,陆无肆就要直接动手,可刚一运用内力,就直接晕倒了。

  在茶里做了手脚的女管家将他接住,抚上他的脸颊,泪盈盈道:“无肆哥哥,你不要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彼时,皇宫之中,多情的皇帝已经来到陆轻染的寝宫。

  初见陆轻染,仅一个笑容,便让阅尽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愣了一下,才称赞道:“爱妃容颜如玉,让珠玉翡翠都黯淡无光,该封为玉贵妃才是。”

  “臣妾谢陛下封赏。”

  陆轻染柔声谢恩,又被皇帝拉着手,亲自扶起,双双坐于床榻上。

  女子入宫,除了皇后别人得不到大婚之礼的,但陆轻染是丞相之女,身份尊贵,寝殿中还是挂了红绸,备下了合卺酒等一应婚嫁所需,以示皇家恩宠。

  陆轻染对皇帝笑得温婉,哄着他不要着急,亲手倒了合卺酒与他一同喝下。

  然后,酒杯掉在地上,喜帐落下,掩盖了沉醉于美梦中的皇帝……

  翌日清晨,皇帝苏醒时,陆轻染已然在对镜梳妆。

  而白帕上的血迹,以及陆轻染颈间红痕,眉眼间的羞怯,都让皇帝以为昨夜梦中的一切是真的。

  皇帝心满意足的去上朝了,同时正式宣旨六宫,封刚入宫的陆妃娘娘为玉贵妃。

  ……

  按照规矩,女子一旦进了后宫,是很难再见到娘家亲人的,但是陆无肆做为权倾朝野的丞相,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因而,午膳吃到一半,陆轻染就带着满身自己弄出的痕迹,在寝宫中等来了她的义父陆无肆。

  “为什么这么做?”陆无肆哑声问道,仅一夜之间,他的身上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轻染在心中满意点头,面上温顺道:“看清了吗?您的亲信也不完全听从您的!”

  见陆无肆沉默,她起身轻柔的按着陆无肆坐下,一边为其布菜,一边轻声道:“义父,虽然都是对您誓死效忠之人,但他们昨晚能够从自己的想法出发,阻拦您进宫,以后您若是做了其他他们认为是错的事情,您觉得他们做什么呢?”

  顿了下,陆轻染又神色幽深的补充道:“或者说,昨晚,就可称之为背叛!”

  陆无肆依旧沉默,只是用一双眸子深深的凝视着她,许久后才开口问道:“你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做为棋子,甚至是受害者,却被执棋者如此质问,陆轻染也不生气,先是柔声细语道歉:“从昨夜到现在,义父应该还没有吃饭吧,这些都是您爱吃的,饿坏了身体,轻染是会心疼的!”

  然后才回答道:“轻染认为,有些事只有亲身体验才能明白,况且我不过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怎么比得上您与他们出生入死的情谊呢!”

  “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陆无肆伸手,按上她脖颈的青痕,质问道。

  陆轻染对她如何忽悠皇帝的事绝口不提,只满眼深情的说道:“一个女子,为了完成心爱之人的目的,不惜委身他人,甚至在这期间,还要分心让他看清身边人的真面目,也称得上是深爱了吧……”

  末了,她又平静说道:“轻染自幼便是挣扎求存,光要活着便用尽全力,对爱情早已无所谓得失了……”

  “既然义父决定了送轻染入宫为妃,日后,便只把轻染当做棋子吧,生存已然不易,又何必要用爱而不得来诛我的心呢!”

  陆轻染眼中的深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让他辩不清真假,仅寥寥数语,却想将他们从前的纠葛彻底断去。

  陆无肆:“……”

  他沉默着,又一次攥住了陆轻染的脖颈,却怎么也不能如同之前那般,用力攥紧。

  许久后,陆无肆松开手,垂下眸子说道:“宫中势力繁杂,但你不必忍下任何委屈,相府会尽全力扶持你。”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话音未落,便匆忙的转身离开。

  但只有陆无肆自己心中清楚,这场自以为是的露水姻缘,输的是后知后觉的他,而且栽的彻彻底底,悔恨从此会日日夜夜的啃食着他的心……

  5

  自那以后,陆无肆与陆轻染明晃晃的利用关系中,多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但是于势力争斗中,前朝与后宫却相互配合的很好,丞相府的势力越加强大,让人无不忌惮。

  数年来,两人除了公事就是虚假的客套,相府时常会收到宫中玉贵妃又得赏赐,或是盛宠不衰,玉贵妃所生皇子如何如何得皇帝喜爱的消息。

  与下人们争相报喜的欢快不同,陆无肆每一次听到,都是久久的沉默。

  身为后宫妃嫔是很难出宫的,但陆轻染因为皇帝特别开恩,每年都可以回相府两次。

  小住几日的时间里,陆轻染会如以往那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出现在陆无肆的房中,眉眼温顺的靠近。

  陆无肆日渐消瘦,性格也逐渐多了几分阴冷偏执,可相拥之时,陆轻染从未过问过半句。

  这些纯粹的,互相利用的日子里,其实两个人都不快乐,但他们自幼生在荆棘中,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伤痛换来的。

  虽不快乐,但也都习惯了。

  陆无肆当陆轻染沉迷于宫斗权力之中,放弃了对他的爱慕,但是做为先放弃的人,他没有资格怨恨。

  “陆轻染,我会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但拥有你的人只能是我,我一定会夺回你……”

  早已经心如止水的陆轻染并不知道,陆无肆在心中立下了誓言。

  她更不知道的是,当年两人不欢而散后,陆无肆便在顶着所有压力,沉默的改变计划,只为能够在未来,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而陆无肆的日渐消瘦,不仅是因为心伤,更是因为没日没夜的努力布局,费尽心机的算计推演,只为加快计划所致。

  ……

  陆轻染安静本分的做着玉贵妃,除了日常忽悠偶尔翻她牌子的皇帝,就是默默的看着陆无肆,做尽所有力所能及的事情。

  甚至于,做了她所不承认的冒险之举,在与皇帝少年情深的皇后外家被灭族,自身被打入冷宫时,陆轻染悄然前往。

  “皇后娘娘在宫中多年,还不明白,这世上最不能做的,就是与皇帝谈感情吗?”

  陆轻染看着平日对六宫和善的温婉皇后,此刻狼狈的模样,轻声道。

  皇后头也不抬,自嘲道:“想不到素来不争不抢的玉贵妃,也会来看本宫的笑话啊!”

  陆轻染亲手将倒下的椅子扶起,毫无架子的坐下,说道:“那倒不是,臣妾是来帮皇后娘娘您报仇的。”

  闻言,皇后终于抬起了头,说道:“这不可能的,如今陛下眼中只有云妃,就算是你来告发,他也不会相信,况且……我也没有什么能够当做报酬给你的了……”

  “臣妾当然做不到了,但是您能自己做到,就看您舍不舍得这条命了……”

  陆轻染没什么情绪的轻笑一声,在皇后半信半疑的眼神中,继续说道:“这世上大多数男人都喜欢追悔莫及,只要你对自己,对他都足够狠,你就能报仇……”

  “但是,你不能告发云妃,你要把一切都推着她的党羽陈嫔身上……临死前,也要表现的对云妃满心愧疚,对皇帝虽然心如死灰但依旧不舍……”

  皇后也并非蠢人,自然能够理解陆轻染的计谋是想逼迫陈嫔背叛云妃,但是过往连连被算计,失去信心的她忍不住问道:“这样真的行吗?可陈嫔没有参与这件事啊?”

  “皇上不就喜欢相信假证据嘛!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而娘娘您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陆轻染既不鼓励,也不劝慰,只平静道明现状。

  “时间不多了,您要尽快考虑,臣妾先告辞了。”陆轻染随意一礼,便打算离开。

  “等等,我答应了,就如你所说,我确实已经无路可走了!”皇后叫住她,苦笑道。

  末了,又忍不住开口问道:“玉贵妃,你有这番心机,就是皇后之位也做得,为何……”

  “我没兴趣抢一个垃圾在身边,而您,输就输在让男人将你,将你的爱,都看的太清楚了!”陆轻染平静回答,眉眼中刻意的温顺可亲,也掩饰不住眼底的骄傲。

  陆轻染迈步走入黑夜中,悄然回到自己的寝宫,继续在她看来已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而她心中也清楚,再过不久,皇后之死会扳倒云妃与陈嫔及其母家的势力。

  甚至于,在皇帝所谓的痛失挚爱的伤心下,会波及到很多人,以义父的手段,自然可以趁机轻松做到排除异己之事。

  6

  陆无肆的势力越加低调,蠢人会觉得是丞相在走下坡路。

  聪明人却知道,丞相大人已然蓄势待发,皇城的天要变了,而未来却一片模糊……

  而对陆轻染而言,此时的锦衣玉食,早已经达成了她最初的愿望。

  可无数次失神望向熟悉又陌生的宫墙时,她都在劝自己,不被爱也没有关系的,能够活着就很好了。

  陆轻染自问是一个自私的人,可是在陆无肆带兵逼宫那一日,她被皇帝挟持,上了城楼想要威胁陆无肆。

  看着陆无肆眼中出现了迟疑,陆轻染第一次暴露了自己会武功的事。

  城楼之上,只见陆轻染一招就杀死了挟持她的士兵,然后拉着皇帝一起跳下了城楼,只留下了一句:“昏君,我隐忍多年,终于能够为北境冤死的大军报仇了!”

  陆轻染是乞儿,但她跟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仇,跳下城楼前留下的这句话,只是为了给陆无肆不背骂名登上帝位的机会!

  她相信,以陆无肆的聪明,可以在这句话上做很多文章,足够他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了……

  坠楼的瞬间,陆轻染并无恐惧,心中却是千回百转,闭目喃喃自语道:“想不到,我爱他竟然胜过爱自己,原来,人真的能自欺欺人啊!”

  “算了,就当还他许我的十年安稳,数载欢愉吧……可惜,没能亲口告诉他,儿子是他的……”

  最后的最后,陆无肆冲到城门前,只见到陆轻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面上的表情冷冽中带着释然。

  7

  三个月后,陆轻染在相府,属于陆无肆的房间中苏醒了。

  死里逃生只让她恍惚一瞬,问清楚儿子目前很安全,就平静的接受现状了。

  而对于陆无肆,她没有问一个字,那些相府伺候多年的仆从,却接连告知他的消息。

  例如“相爷,不,是陛下在控制皇城后,因为皇室没有合适的人选,百官齐齐请求他为了黎民百姓登基为帝……”

  “陛下虽然政务繁忙,但是每日都来看您!”

  “小姐您与陛下隐忍多年,只为还北境大军一个公道,让百姓安居乐业,太苦了!”

  又或者是“陛下去附近巡视了,听到您苏醒正在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您放心,他一定会给您一个名分的!”

  陆轻染:?

  东一句西一句,说得陆轻染满头问号,刚苏醒脑子还不太清楚,差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苦情复仇女主了!

  被丫鬟仆从连番心疼了数日,以至于陆轻染见到陆无肆的第一眼,脑海中只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

  ……

  陆无肆缓缓走近,轻抚上她蹭伤的额角,轻声问道:“伤口还疼吗?”

  陆轻染摇头倒:“早就不疼了。”

  城墙一跃而下的死里逃生,可以改变百姓对他们的印象,可对于他们本人来说,曾经的隔阂一直都在。

  因而紧接着,又相顾无言了半晌,陆无肆率先开口说道:“陆轻染我爱慕于你多年,你愿意做我的皇后吗?”

  多年爱而不得,终于呢够得偿所愿,陆轻染却是面色平静,垂眸问道:“空置后宫?”

  “我的眼中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你!”陆无肆深情许诺道。

  他又一次对陆轻染伸出了手,问道:“所以,你愿意跟我回家吗?只属于我们的家!”

  半生勾心斗角,最后的归宿还是皇宫,让陆轻染沉默了一瞬,最后释然一笑。

  她将手放进陆无肆的掌中,回以同样的深情,说道:“我愿意。”

  后来,陆无肆在百姓的期盼下,与陆轻染举行了大婚。

  而洞房花烛夜的当晚,陆轻染终于告知他,儿子是他的孩子。

  “陆无肆,我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从始至终,我都只有你一个!”

  那一晚,陆无肆埋在陆轻染的怀中,无声的哭了。

  他又一次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直都没有弄丢陆轻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