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一阵爽中带凉的风,一场凉中带寒的雨,总能勾起些许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人回忆、品味、联想。
记忆中秋天的风又干涩又萧索,好像还越刮越冷越刮越有劲。直刮得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变红,最后枯干卷曲飘然落下;直刮得身上寒意渐浓,由单衣换上了夹袄甚至毛衣棉裤。
每年秋风起的时候,爷爷总是率先换上棉衣。那些年他似乎很怕冷。爷爷是村里有名的能工巧匠。他不仅心灵手巧还特别爱动脑筋,喜欢帮人们解决各种技术性难题。心地善良的爷爷,一辈子看不惯别人受苦遭难,总是想方设法去帮助人们。
爷爷把自家院子用玉米秸秆做成的篱笆围起来,里面种上了许多蔬菜还有好几种果树。紧贴篱笆的是爬蔓的扁豆、丝瓜之类。秋风起的时候,爷爷奶奶就经常挎着篮子摘瓜采豆。在我很小的时候,依稀记得爷爷还曾在院子里挖出深深一片土坑,好像种了我从没见过的新奇物种,采收的时候刨出来很多又细又长还长着细毛的东西。后来爷爷说那是山药。
爷爷院子里常见的蔬菜还有韭菜、茄子、菠菜、白菜、芹菜、辣椒等等。辣椒植株特别怕水,一场大雨只要地里见了明水,不赶快排出便会涝死。爷爷种的茄子是大爷爷(爷爷的长兄)精心培育的优良品种,那茄子黑中透紫长得特别大,就算留着做种子的茄子也不会老。小时候我曾多次跟小叔一起偷偷摘来生吃。早秋爷爷把茄子拿到集上卖的时候,即便价格比别人高也会被一抢而空。多年后,大爷爷留做种子的茄子在园地里被人偷走了,这种又大又嫩的茄子从此绝种。
爷爷还曾在院子里种了姜不辣,秋天收获后用酱油和盐腌了满满一大盆。那年我刚刚上小学,爷爷家离学校很近,同学们就经常到爷爷家喝水。有心的爷爷奶奶就专门多烧些水等着小孩子们来喝。有同学来喝水时就看见了爷爷家腌的姜不辣,不知道谁偷偷拿来尝了一下感觉又脆又爽口还不太咸。一来二去不少同学就假装来喝水偷偷拿姜不辣吃。爷爷奶奶直接给,他们又不好意思要,后来就假装没看见任凭孩子们自己偷偷拿。结果一大盆姜不辣很快就被拿光了。
爷爷院子里还有几棵桃树、杏树,最显眼的是一棵硕大的梨树。听爷爷说那是还没有我的时候,他把一棵别的什么树嫁接成了梨树。爷爷在梨树上嫁接了五六个不同品种的梨枝,把整个梨树修剪压枝整理得像一个硕大的伞盖。每年秋天梨子成熟,有圆圆的水梨,长长的面梨,还有一种绿皮带红的香梨。那年我和爷爷分枝去数,竟然结了七百多颗梨子!
如今爷爷奶奶已经故去多年,但我时常梦见爷爷奶奶那个曾给我带来许多童年乐趣的小院子。那棵硕大的梨树,每年都在我心里盛开着一簇簇洁白粉嫩清香四溢,使整个庭院都显得华光溢彩的花。那枝叶遮掩下绿中透黄的许多梨子,就像当年捉迷藏躲在那里生怕被人看见的我。恍惚中看见爷爷还在精心修剪压枝,可当年慈爱的爷爷奶奶仿佛再也看不见我,不理我了。
壹点号 令狐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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