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能让贫穷的日子雪上加霜。”下定决心的陈然一口气跑回出租屋。大门敞开着，婆婆在陪蕊蕊玩，她径直走到婆婆对面坐下，“妈，我跟你商量一下蕊蕊的事情。”
蕊蕊是陈然未婚小姑的女儿，小姑突发恶疾，辗转多家医院都没看好，今年初走了。婆婆提出让陈然抚养蕊蕊，陈然不同意。婆婆就自作主张，直接把蕊蕊带来了。
“商量什么？条件差、没钱养蕊蕊的话少说。这么大点的孩子能吃多少？能花多少钱？说到底还是你心肠狠毒。”
吃的确花不了多少钱，可孩子要接受教育。陈然的两个孩子都快供不起了，更别说再多个孩子。
“妈，我跟你算笔账。”
陈然刚说完幼儿园的开销就被婆婆打断，“少给你不愿抚养蕊蕊找借口。别人的舅妈，遇上这样的情况会主动提出抚养孩子，你的心肠也太狠毒了吧？”
陈然心酸的要命。是她不想当好舅妈吗？是穷让她不配当。狠毒就狠毒吧，为了这个家、为了两个儿子，这次她不能退缩。
“妈，你跟爸带蕊蕊在老家生活，孩子的所有开销都由我们出好吗？”
“不好。”罗林回来了，对着陈然就是一顿数落，“蕊蕊是我妹妹的孩子，我妹妹不在了就该我们管，让蕊蕊在农村生活，我们的孩子在城里享福，你也太狠心了。”
陈然心里一阵刺痛，委屈的泪水无法抑制的滑落。是她狠心吗？她只是量力而行，为什么连罗林都这么说她？
三岁的蕊蕊朝她走来，“舅妈，不哭。”说着伸出小手给她擦眼泪。
笨拙的动作一下下撞击着陈然的心。将蕊蕊抱在怀里后说道，“好，留下。”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或许会突然发达呢。
陈然每月领着三千的工资，做起月入一万的春秋大梦，或者罗林的工资能涨一些也行，这样就有钱给蕊蕊上幼儿园了。
周六这天婆婆带蕊蕊下楼晒太阳，罗林送俩儿子上兴趣班，独自在家的陈然环顾四周，想起第一天来这里时罗林说的话：
“老婆，你受苦了。但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再过几年我们攒够钱就买房。”
可钱哪是容易攒的？他们用了十二年才攒够首付。以为安家指日可待，小姑却病倒了。婆婆把一家人聚在一起，让齐心协力救人。
罗林拍着胸脯说，“钱的事情你们放心，有我，安心给小妹治。”
二十万的买房钱，一分不剩的拿出来了。纵使陈然万分不舍，但也知人命关天，没说半个“不”字。最后钱花了个精光，人还是没从鬼门关拉回来。
“唉……”陈然叹生命无偿，坏事做尽的老天都不收，苦命的小姑却年纪轻轻的走了；叹命运不公，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顺其自然吧，穷也好、富也罢，万般皆是命。住一辈子出租屋也没什么，只要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好。想通的陈然一头扎进厨房，准备晚餐。
家里其他人陆续回来，俩儿子兴奋的跟陈然分享兴趣班上发生的趣事，惹得陈然哈哈大笑。婆婆突然阴着脸出现，“有什么高兴的？你小妹尸骨未寒，蕊蕊上幼儿园的事情也没着落，你竟然能笑的出来？”
陈然对小姑的印象不深，她跟罗林结婚后小姑就去别的城市打工了。小姑跟家里人关系不好，打工期间就回来过一次，陈然还因为工作忙没跟小姑见面。
去年小姑带着蕊蕊回到农村老家，陈然唏嘘不已，同时又怕公婆嫌丢人，不让小姑呆在家。罗林当时在外地出差，陈然独自赶回去帮小姑求情。
准备的话却一句都没用上，因为小姑突然晕倒，120拉去医院了，后面的日子小姑几乎都在医院。
感情是相处出来的，陈然跟小姑的相处少的可怜，所以小姑的离开除了偶尔让她叹息生命无常外，并没在心底起多大波澜。
可在痛失爱女的母亲面前，她的笑声的确过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立马道歉，“妈，对不起。”
“没用的话少说，赶紧给蕊蕊找幼儿园。什么没钱？给这兄弟俩上兴趣班也不少钱吧？要我说兴趣班别上了，钱省下来给蕊蕊上幼儿园。”
罗林走来，“嗯，妈你放心，这事儿我正准备跟陈然商量呢。”
陈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罗林，“不让画了？孩子们那么喜欢，就不让画了？”
罗林点头，陈然扔下手中的铲子，回到卧室。给小姑治病花光了房子首付的钱，这才多久？孩子们的梦想又要因为小姑的女儿而化为泡影了。
她不同意，为了别人的孩子葬送自己孩子的前程她做不到。骂她自私、恶毒、心硬如石等，随便吧，这次说什么都不妥协。
口渴，准备去倒水喝，头却撞在了半开的柜门上。这是放罗林的衣服及被褥的柜子，陈然看见里面有一摞衣服摇摇欲坠，往里推时发现下面压着小姑的手机。
“奇怪，怎么在这里？”陈然自言自语着拿起手机端详，屏幕竟亮了，罗林发的微信赫然在目。
满心狐疑的陈然点开对话框：
“小妹，你在那边过的好吗？”
“小妹，蕊蕊有我你放心。”
再上面一条是小姑临终前发的，“哥，我爱你，如果有下辈子，记得等我。”
陈然顿感天旋地转，扶着柜子好不容易才站稳。心里一个声音在反复说：不会的；另一个声音又提醒她小姑是公婆收养的，跟罗林没有血缘关系。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谁都阻止不了它生根发芽。陈然一夜未眠，天亮就拿着罗林跟蕊蕊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了。等待结果的日子里她不断祈祷，可天不随人愿，蕊蕊就是罗林的亲生女儿。
陈然把亲子鉴定报告甩到罗林眼前，歇斯底里的尖叫，“为什么？骗子，你个大骗子。”
罗林看清后面色惨白，缓缓道出真相，“是，我们日久生情，但妈不同意，说有违常理。四年前她回家，哭着诉说思念，我没把持住。”
陈然双眼喷火，面部扭曲的怒吼，“罗林你毁人三观，好恶心。”
婆婆面色难看的出现，“陈然，想想你的俩儿子，好好跟罗林生活吧，蕊蕊你就当自己的孩子养。”
陈然机械的转身，与婆婆面对面的质问，“所以你们早就知道是不是？”
婆婆目光闪烁，答案不言而喻。陈然心如刀割，愤怒、悲伤交织在一起，让她难受到无法呼吸。
未来要如何应对？一走了之，可两个儿子怎么办？带儿子们离开她又没能力；留下，就要面对罗林和蕊蕊。陈然深陷迷雾之中，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