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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牛仔狂飙,命运对决人性

  十年的漫长旅途迎来终点,JOJOLion在2021年迎来完结。尽管“康定情歌”为平行世界的杜王町增色不少,但仓促推进的boss战,不明所以的结局,没有填补回收的伏笔,都让第八部JOJO成为一部不尽如人意的作品。跳开作品本身,我们也能理解为何第八部是不完美的。到连载结束,荒木已经是一个六旬老人,尽管粉丝们戏称他是不死生物,但大家都知道,没人能够摆脱生理衰老的束缚。

  身体的衰老,精力的衰退,让第八部在创作之初就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但荒木没有选择在第七部完结后急流勇退,而是突破创作的限制,在探讨系列母题“命运”之外,第八部中加入了许多本作独有的元素,这使得第八部更像是一个探索之作。

  相比第八部JOJOlion的突破,第七部飙马野郎更像是整个JOJO系列的集大成者,在对系列母题“宿命”的讨论上,已然登峰造极。乔尼、杰洛、大总统、露西、砂男、雨男、牛仔,第七部中,几乎每个角色都塑造地立体且完美,他们被卷入命运的洪流中,背负着各自的目的,踏上名为宿命的SBR赛场。

  在我看来,整个故事的主线赛马是一种隐喻,恰恰对应着“宿命”这个系列主题。对所有参赛者来说,终点就在那里,你要做的是规划好自己的路线与战术,终点是确定的,旅途中会与哪些人并肩前行,会死于何故,却是未知的。正如人的生命旅途,死亡是恒定的结果,但如何走过一生,浑浑噩噩,还是遵循内心,选择权在自己手里。

  在飙马野郎故事的最后,杰洛战死,他一心要救的孩子在国王大赦后获救,却又死于流感。这样的剧情将整个JOJO系列要探讨的“命运”与“宿命”论题推向顶峰:杰洛参与SBR是否有意义?如果孩子注定被豁免,无论杰洛是否参与SBR,这样的结局都是注定的,那他的死亡意义何在?这是整个JOJO系列的核心问题:当你知晓自己的命运后,是否依然要走向那条危险的路。

  在特德姜的小说《降临》中,女主因为学习了外星人“七肢桶”的语言,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在明知道丈夫会出轨,女儿会意外离世的情况下,依然迈出坚实的一步,走向已知的命运。这与杰洛的选择何其相似,在结果与过程中,他们选择了享受过程,对抗命运。对抗不是顺从,是用已知对抗未知,用存在对抗虚无。

  在飙马野郎中,不仅主角们被命运裹挟,面临着宿命的拷问,配角们也在宿命论中交出了自己的答卷。在我看来,雨男与牛仔,是飙马野郎宿命探讨上塑造最好的一对对手,他们二人的命运是浪漫这个词语的一体两面,他们的浪漫,是忠诚、是坚贞、是至死不渝。在主流语境中, 一个完整的男性由社会身份与家庭身份组成,他们在社会中的身份是国家利益的捍卫者,是组织的中流砥柱,他们在家庭中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这两个身份共同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或者男性。在飙马野郎中,雨男与牛仔,分别对应着其中一个身份:雨男是国家的捍卫者,绝对服从大总统,国家利益高于个人是他的信条;牛仔则是浪漫一词的标准诠释,以死证爱。当两个人的形象结合在一起,便是一个完美的富有浪漫气息的完整男性。

  荒木在《荒木飞吕彦的漫画术》中提到过,为了创造出迥然不同的角色,会在创作前为每个角色设定好爱好,身份,血型身高等信息,再从人类的基础情感中选定该角色在漫画中所做行为的动机。如此细致全面的准备工作,是荒木能够在短短几话中塑造出众多极具魅力的配角的原因。

  基于这样的创作习惯去分析雨男与牛仔的故事,不难看出荒木想在两人的故事中表达些什么。

  雨男与牛仔的故事并不复杂,在SBR开赛前,治安官曼登提姆,也就是牛仔对露西一见钟情,这也为后面的剧情埋下了伏笔。在初登场时,牛仔留给人的印象更多是轻浮,很难想象他会在后面的剧情中大放异彩。随着剧情逐渐展开,牛仔与主角二人组在第二赛段的中途遇上奥耶哥摩巴,被对方的替身能力炸成重伤而退出比赛。这是因为这次退赛,牛仔有了在露西遇到危险时拯救她的机会。

  林可战败后,放出了一只带有圣人遗体信息的信鸽,信鸽被露西中途拦截,雨男布拉克摩亚推断出拦截信鸽之人是露西,在追寻露西途中击杀牛仔。

  雨男与牛仔的碰撞短短几页,却让牛仔的形象变得立体而生动。在接到露西的电话后,牛仔已经知晓自己营救露西的代价可能是自己的生命,驱动牛仔做出抉择的原因仅仅是他对露西的一见钟情。而在他与露西初次相遇,说出那句“花给你”后,已经知道露西已婚的事实。那么,是什么驱动着牛仔为这份虚无缥缈的爱甘愿冒险,乃至付出生命?

  在牛仔故事的最后,我们可以窥见他的真实想法。驱动着牛仔行为的逻辑始终是“寻找归宿”。“我从来没期待过能死在床上,我是个牛仔,只想求一个归处,一个旅途结束之后的可归之处。”

  在营救露西时,牛仔明确表示过,自己结束旅途后,想见到挥手迎接的露西。这句话不言而喻,牛仔意识中旅途的终点就是与露西执手一生。可以说,在牛仔将花送到露西手中的时候,他的宿命已成定论。他注定在之后的战斗中为那个无法与他在一起的挚爱献上生命。当一个牛仔开始思考结束旅途的时候,他的故事也行将完结。

  在露西在牛仔怀中哭泣时,牛仔也流下了眼泪。当露西说出今生挚爱只有丈夫时,牛仔陷入了沉思。我想,对他而言,他已在此时做出了必死的决心。其实,牛仔的替身“喔!寂寞的我”也揭示了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及他的宿命。对于一个一生都在寻找归处的人,找到归处的意义远大于自己能否真正到达归处。

  牛仔对露西的感情是真挚的,热烈的,也是盲目的。牛仔为爱献身,是对抗命运吗?我想是的,他对抗的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恐惧。在牛仔看来,没有比失去露西更令人恐惧的事情,即使是失去自己的生命。在牛仔的故事里,浪漫的名字叫一见钟情。而在雨男的故事里,浪漫的名字叫国家至上。

  说得难听一点,雨男绝对是美国小粉红。

  他对国家,对大总统,有种近乎病态的爱与执着。在杀死牛仔后,雨男的故事得到了升华,他在手握圣人遗体时陷入狂颠,他冒出了为何不将圣人遗体占为己有的想法。在《指环王》中,主角也曾被魔戒的力量蛊惑,相同的情节发生在雨男身上,他们同样被力量蛊惑,同样凭借意志力抵住了力量的诱惑。帮助雨男抵抗住诱惑的,是他对国家的热爱与对大总统的忠诚。

  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雨男对大总统如此忠诚,在我看来,雨男更像是职业军人,爱国与遵守命令是天性使然。这份爱甚至可以对抗非人的力量(圣人遗体)。在受到露西的致命伤后,他能在“暴风雨结束之时,就是我生命的终结”的觉悟下,去执行自己未完成的任务。

  雨男的故事同样浪漫,他是美国战狼,是国家意志对个人塑造地最佳范本。雨男与牛仔,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在完成匆匆一面的对决后,各自走向人生的终点,SBR对他们来说,是贯彻自身理念的一次冒险,是对抗命运的一次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