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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贽传奇:揭秘一代名相的辉煌人生

  大唐天宝十三年(754)五月一天,嘉兴子城西南古韭溪岸上甜水井的陆氏老宅,一个男孩呱呱坠地,陆家给男孩取名“贽”。《左传》有“男贽,大者玉帛,小者禽鸟,以章物也”,在陆贽身上寄托着家族的期望。陆贽按家族同辈长幼次序排第九,所以又称“陆九”。

  陆氏为江南望族,历代名宦辈出,但到了唐开元天宝年间,这个家族渐趋式微。陆贽出生的年代已是盛唐的末期,他出生的第二年,公元755年11月,“安史之乱”爆发。广袤的中原烽火连天,地处江南的嘉兴却没有受到兵火的影响,反而迎来了一次发展的机遇。

  从755年至763年,经过八年时间,唐政权好容易平定叛乱,但强盛的唐帝国从此由盛而衰,江河日下。北方经济遭受战争重创,粮食供应也面临危机,于是朝廷下诏江南有条件的地区大力屯田。嘉兴渐渐成为国家粮食生产版图上最重要的地区之一。

  在乱世中还能保持社会安定经济发展的嘉兴,为幼年时期的陆贽提供了较好的成长环境,陆氏家族深厚的文化传统则影响了少年陆贽今后的人生选择和政治理想。

  在陆贽很小的时候,父亲不幸去世了,是母亲将他抚养长大,孤儿寡母的家庭环境反而激发了小陆贽奋发努力。《旧唐书·陆贽传》说陆贽“少孤,特立不群,颇勤儒学”。少年时代的陆贽就以勤奋好学闻名邻里。

  大历六年(771),十八岁的陆贽从嘉兴经大运河来到京城长安参加进士科考试。进士科除了考经籍外,侧重考诗赋和策论,对考生文学水平和治国安民的见解有很高的要求,考试难度高而录取比例低,陆贽却第一次参加考试就高中进士。

  吴兴诗人钱起,号称“大历十才子之冠”,经过数次考试才中进士,看到年轻的陆贽居然一次考中,对这位家乡的后辈称赞不已,特别写诗《喜陆贽擢第还苏州》赠送陆贽。陆贽出众的才华也受到东宫太子李适,也就是后来的唐德宗的关注。

  陆贽回到嘉兴,陆氏家族和嘉兴的亲友都对他的高中十分兴奋,陆贽的进士身份预示他的前途一片光明,陆氏家族也会由此而重光门楣。陆贽自己却显得淡定从容,每日在家读书和陪伴母亲,因为他清楚不久将会离开母亲赴远方任职了。

  大历七年(772),十九岁的陆贽又一次来到长安,参加礼部“博学宏词科”考试。按照唐代制度,新考中进士要经过礼部的复试合格,才有被授职的资格,博学多才的陆贽顺利地通过这次考试。

  陆贽初次被授的官是郑县尉。县尉官阶虽低,但京畿县尉却很显重,入朝可授郎官、御史等职。大历八年(773),陆贽赴郑县上任,所掌管的事务繁琐复杂,包括赋税征收、社会治安等,这对刚刚二十岁的陆贽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但他也因此获取了基层工作的经验,对以后辅政治理天下很有帮助。

  按唐制州县官任期三年,三年期满考核合格后离职等待重新任命,如果接替的人没有到任则必须再做一年离职。陆贽在郑县三年期满,考核后又干了一年,大历十一年(776),做了四年县尉的陆贽离开郑县,回家乡嘉兴探视母亲。

  陆贽从郑县到嘉兴的途中经过寿州,寿州刺史是昆山人张镒,昆山与嘉兴当时都是苏州的属县,陆贽顺道拜访这位很有贤名的同乡前辈。张镒对陆贽的到访开始并不很重视,以为又是一位求其提携的普通同乡后进。

  三天后陆贽向张镒辞行。出于礼节,张镒与陆贽进行了一次交谈。一经交谈,他立刻被陆贽的气度和才华所吸引,看出陆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年轻隽才。张镒对这位被自己“冷落”了几天的小老乡连连称赞,相见恨晚。年龄相差三十岁的一老一少成为忘年之交。

  陆贽临行前,张镒“遗贽钱百万”,怕陆贽不受,又知道陆贽是一个孝子,就说:“希望能给你的母亲准备一天的好饭。”陆贽还是坚持不收,只是接受了一串寿州新出的茶叶。

  陆贽离开寿州回到嘉兴,母亲看到四年不见的儿子回家非常高兴。陆贽这次在嘉兴住了两年,每天尽心尽力地侍奉母亲,空暇中读书提高自身修养,并密切关注国家的时局变化。

  大历十三年(778),陆贽又从嘉兴来到长安,通过了吏部“书判拔萃科”的考核,又走上仕途。这次陆贽被授渭南县主簿的官职。渭南较之郑县更靠近京畿,主簿职责类似今天的秘书长,接触的事务更宽泛,是陆贽从政途中一次更好的历练。

  大历十四年(779),唐代宗去世,太子李适即位,是为唐德宗。德宗设黜陟使赴全国了解“两税法”的执行情况,黜陟使到了渭南县,主簿陆贽在向黜陟使汇报情况时提出了一整套关于基层治理的建议。

  陆贽把这套方法归纳为“五术省风俗,八计听吏治,三科登儁乂,四赋经财实,六德保罢瘵,五要简官事”。这是陆贽在五年多基层工作中的总结,也是他长

  黜陟使回京向德宗汇报了渭南之行陆贽的建议。唐德宗李适在当太子时就关注过陆贽,这位刚即位的皇帝亟需陆贽这样的年轻干才,正巧张镒此时入京拜相,于是在建中二年(781),陆贽升任监察御史,从渭南来到了长安。

  陆贽一到长安就得到了唐德宗的召见,德宗要陆贽为他起草册封蜀王妃和祀王妃的诰文,陆贽挥笔立就,诰文写得既内容得体又典雅庄重。

  这是唐德宗对陆贽能力的一次测试,德宗对测试的结果十分满意,从此以后陆贽就受到德宗的“特承异顾”。陆贽虽然是监察御史,而更主要的工作是为皇帝起草文告诏书,实际上是一位编外翰林。

  两年后,陆贽正式被授祠部员外郎充任翰林学士。翰林学士是皇帝的政治秘书和顾问,负责起草任免将相大臣、宣布大赦与号令征伐的诏制。陆贽从此就在唐德宗身边,参与军国大事的谋划决策,当时他就被称为“内相”。

  陆贽从渭南到长安,仕途发展一路顺风,而此时唐王朝的局面却发生急剧的变化,变化的根源就是唐德宗的削藩。德宗深知藩镇割据是一个政治毒瘤,想通过削藩的办法清除毒瘤,达到唐王朝的长治久安。

  建中二年(781)正月,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病死,儿子李惟岳秘不发丧,用父亲的名义上表朝廷要求任命李惟岳为成德节度使。德宗认为这是削藩的好机会,故不予理睬。李惟岳又请魏博节度使田悦上表要求任命李惟岳继承其父任节度使,唐德宗坚决不同意。

  五月,田悦首先起兵反叛,李惟岳、淄青节度使李正已及其儿子李纳响应。德宗命昭义节度使李抱真、河东节度使马燧、范阳节度使朱滔、神策先锋都知兵使李晟率兵平叛。

  唐德宗平叛的策略是“以藩制藩”。一开始平叛还算顺利,反叛的“河朔三镇”一死两伤。不料参与平叛的藩镇在与朝廷利益分割时产生矛盾,竟倒戈加入反叛的阵营,朱滔与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公开反叛,乱事进一步扩大。

  建中四年(783) ,李希烈亲率三万大军猛攻襄城,守将哥舒曜向朝廷求援。可是朝廷派的援兵也被击破。李希烈在围攻襄城的同时,又派兵直抵洛阳城外。

  这时陆贽已任翰林院学士,唐德宗咨询陆贽,如何来处理“两河寇贼”和“淮西凶党”的威胁。这是陆贽第一次有机会就国家现实问题的谋划发表意见,他对时局进行认真的梳理思考,针对河北、淮西战局的发展给德宗皇帝上了《论两河及淮西利害状》。

  在平叛战略上,陆贽认为德宗应该分清轻重缓急,逐个解决:河北诸镇目前危害不是最大,而淮西诸藩直接威胁东都洛阳的安全,建议德宗把部分原来用于河北诸镇方向的军队调动至淮西方向。在平叛必须解决的问题上,陆贽提出:“克敌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

  德宗皇帝没有听取陆贽的建议征调河北军队回救河南,而是征调关内泾原各道的军队增援襄城。陆贽看到德宗此举的危险性,主动给德宗上《论关中事宜状》。

  陆贽在《论关中事宜状》中论说,关中地区是唐帝王基业的根本,现在关中的防卫力量被征调到关外,如果有贼寇趁虚而入,关中的形势就非常危险,希望德宗能能够加强关中防卫, “居重驭轻” ,防患于未然。

  陆贽的上书并没有引起德宗的重视,而陆贽所担心的事情却很快就发生了。建中四年(783)十月,德宗命令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五千兵马出征关东,这些士兵走到长安附近饥寒交迫,又逢大雨,士兵们希望朝廷能给予赏赐。

  大军行至浐水时等来了奉命犒劳他们的京兆尹,士兵一看犒劳的东西是“粝食菜啖”,心中的怒火一下迸发:我们舍生忘死去打仗,拿命换来的竟然是这般犒劳,听说皇宫府库藏满金银财宝,我们不如直接去拿吧!

  见事态恶化,唐德宗连忙派人去军中安抚,答应提高士卒的赏赐,但局势已经失控,兵变士兵杀向长安。德宗想调遣神策禁军进行抵御,这才发现神策军大多已经被他派往关东了。无奈之下,德宗带着太子、贵妃等从官城北门仓皇出逃。

  惊慌失措的德宗逃到咸阳,可是咸阳距离长安太近,不是久留之地,又逃到奉天(今陕西乾县)。德宗这才领悟陆贽在《论关中事宜状》中提醒加强关中防卫是多么重要,对年轻的陆贽的大局预判能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陆贽等一批忠义臣子也辗转来到奉天,德宗的小朝廷得以形成。经过这一事变,德宗对这些在危难中仍忠于自己的臣子的态度有了转变,能听得进臣子的意见建议,特别是对陆贽更加看重和依靠。

  被兵士裹挟参与“泾原之变”的姚令言,无奈之下只有铤而走险,与军中将士商议后拥立长安城里被德宗软禁的朱泚为首领。朱泚是已经谋反的范阳节度使朱滔的哥哥,他先是假意推辞,在姚令言等再次请求后就答应了。

  朱泚命泾原兵马使韩旻率三千精兵攻打奉天。幸好被在长安的司农卿段秀实知晓,他紧急派人拿着假造的朱泚任命的关内元帅姚令言的兵符追上韩旻要他撤军。韩旻不明就里将兵马带回长安,这才给奉天的德宗小朝廷喘息的机会。

  朱泚与姚令言召集还在长安的大臣商议称帝的事宜,段秀实看到朱泚称帝的野心暴露无遗,怒不可遏大骂朱泚,夺过身边人的笏板朝着朱泚的脑袋砸去,击中朱泚的额头鲜血直流。姚令言等一拥而上围住段秀实将其杀害。

  朱泚恼羞成怒,彻底撕下“权知六军”的遮羞布,自称“大秦皇帝”,改元“应天”,正式举旗造反。朱泚还把没有来得及逃离长安的皇子皇孙七十多人全部杀死,自己率领数万大军攻打奉天。

  各地勤王的兵马也陆续来到奉天,德宗身边总算有了护卫的军队来抵抗朱泚攻城的大军。朱泚猛攻奉天一个多月,就在城内弹尽粮绝之际,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的军队从河北昼夜兼程赶到了奉天,朱泚眼看功败垂成,只得悻悻引兵退回长安。

  奉天之围解除的第三天,唐德宗准备对有功之人封官加爵,陆贽是德宗重点提拔的对象,陆贽知道后立即上书德宗表示反对。陆贽说,局势弄成这样,现在在位的人都有责任,自己在皇帝身边没有尽到责任,应该受严厉处分,怎么还要提拔呢?

  德宗身边的一些大臣又提出要在德宗“圣神文武皇帝”的前面再加尊号。陆贽直言正谏说,当前的形势需要德宗采取谦卑的态度凝聚人心来稳定政局,与其增尊号失人心,还不如把原来的尊号去掉。德宗觉得陆贽讲得有道理,不但没有加尊号,而且把原来“圣神文武皇帝”的尊号去掉了。

  陆贽向德宗提出当前最需要凝聚人心,“群情之所欲者,陛下先行之;群情之所甚恶者,陛下先去之”。同时建议德宗对文武官员“特加延接,亲与叙言,备询祸乱之由,明示咎悔之意”。德宗不理解陆贽的苦心,颇不以为然,又出了大问题。

  李怀光立下汗马功劳,唐德宗理应召见和赏赐,而德宗身边的卢杞、赵赞、白志贞素与李怀光不和,李怀光在带兵勤王的路上也扬言在面见德宗时要求严惩三人。卢杞等游说德宗,命令李怀光不要进奉天城,带兵乘胜追击,一举收复长安。

  唐德宗的这道圣旨给李怀光当头一盆冷水,李怀光对德宗的热情浇灭了许多,他找各种理由,延宕不前,还上表揭露卢杞等人罪行。德宗不得已罢黜卢杞、赵赞、白志贞,杀了翟文秀。

  李怀光也知道卢杞等人是德宗的亲信,德宗处理他们是因为他逼迫的结果,自己已经得罪德宗前景不妙,于是军队驻防于咸阳东按兵不动,还与朱泚暗中联系。李怀光军中忠于德宗的将军李晟意识到李怀光的阴谋,秘密给德宗上书反映李怀光有谋反的意图。

  唐德宗派陆贽以宣慰使的名义赶赴李怀光的军中,一探究竟。陆贽到了军中,李怀光隆重欢迎,再三感谢圣恩,装出不想谋反的样子。

  陆贽夜里悄悄到李晟营帐,说明这次来宣慰的真正目的,李晟也向陆贽反映了军中的实际情况。两人商定了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陆贽每日观看李怀光练兵,赞扬李将军治军有方,士气高涨,定能一举收复长安。李怀光很是得意,向陆贽保证一定收复长安。陆贽趁李怀光高兴的机会,说东渭桥一带贼寇很多,是否能让李晟回防,李怀光爽快地答应。

  陆贽回到奉天向德宗报告了李怀光军中的情形,德宗按照陆贽的建议正式下令李晟回防东渭桥。陆贽运用自己的智慧,为德宗赢得一张宝贵的王牌,为后来收复长安奠定了基础。

  驻扎在奉天城不远的李怀光,与朱泚密谋勾结瓜分关中,加紧调兵遣将准备谋反。德宗的安全又受到威胁,无奈之下再一次走上逃亡之路。兴元元年(784)二月,唐德宗带着群臣从奉天出逃,前往梁州(今陕西汉中市)。

  从奉天到梁州穿越秦岭道路极其难行,要走悬崖峭壁上修筑的狭窄栈道。晚上唐德宗在山馆住下,想找陆贽商量事情时,大家才发现陆贽不见了。陆贽在险峻的秦岭山中忽然不见,只怕凶多吉少。唐德宗焦急万分,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天子形象嚎啕大哭。

  等唐德宗回过神来,马上下口谕,找到陆贽者赏赐千金。大家在莽莽秦岭中折腾了一个晚上,不见陆贽踪迹。但出乎意外的是陆贽自己回来了。德宗见到陆贽,喜形于色,群臣也跑来恭贺皇上。

  李怀光谋反,一批忠于唐朝的将士离开了他。朱泚本来以兄长之礼相待,一看李怀光处境不好,态度就变化了。李怀光一气之下抢掠附近十二个县的财物跑回山西。朱、李联盟破裂,形势对官军逐渐有利,唐将李晟与浑瑊的军队对长安形成包围之势。

  在梁州的唐德宗要陆贽制订一个攻取长安的方案,德宗审查后再命李晟与浑瑊执行。陆贽没有按照德宗的要求拟订方案,反而上书德宗,要他改掉喜欢远距离指挥的毛病,给前线的统帅随机应变的指挥权。

  陆贽说,自古以来“将贵专谋,兵以奇胜”,战场上复杂多变,战机转瞬即逝,德宗在千里之外怎么能抓得住战机?皇帝运用权力重在用人,而不是事事都自己做,“唯不自用,乃能用人”。唐德宗接受了陆贽的建议,准许前线将领自取机变。

  李晟与浑瑊没有辜负德宗的期待,不出旬月就攻破长安,朱泚与姚令言也被手下士卒杀死,由此解决了“泾原之变”关中出现的混乱局面。后世史家都认为陆贽这次上书意义重大:“一言可以兴邦,说的就是陆贽啊!”

  在平叛过程中,陆贽还以一篇文章立下大功。建中四年(783)年底,唐德宗决定改年号为“兴元”,同时“大赦天下”。德宗让中书省起草了赦文的初稿,派人送给陆贽看看是否适当。陆贽看了赦文稿,建议赦文内容少些歌功颂德,而是要真心诚意地引咎和悔过。

  唐德宗就要陆赞直接草拟文稿,陆赞就草拟了《奉天改元大教制》,诏书还赦免除朱泚之外的所有叛乱的将领,因为国家之所以出现如此混乱的局面,责任都在自己。

  唐德宗把陆贽起草的《奉天改元大赦制》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全国各地。德宗承认错误和决心改正错误的诚恳态度,感动了全国军民,甚至叛军的将士看了诏书也感动得流下眼泪。

  李晟、浑瑊收复长安,唐德宗重返都城,河北李抱真入朝觐见德宗,对德宗说:“山东宣布赦书,士卒皆感泣,臣见人情如此,知贼不足平也。”国人看到德宗的“罪已诏”,人心大悦,叛乱的李纳、田岳、王武俊等人也主动取消王号,国家混乱局势终于趋向稳定。

  兴元元年(784)七月,唐德宗返回长安,马上做了一件让陆贽又意外又感动的事情。德宗派人把陆贽的母亲从嘉兴接到了长安,这对七年没有见面的母子在长安重逢,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贞元三年(787)年底,陆贽母亲在长安去世,陆贽把母亲安葬在洛阳,同时也想把父亲的灵柩迁到洛阳与母亲合葬。德宗知道陆贽的心愿,又派人到嘉兴把陆贽父亲的灵柩护送到了洛阳。

  陆贽“丁母忧”,辞去官职,到洛阳为母亲守丧。陆贽借住在嵩山丰乐寺,各地的藩镇知道陆贽与德宗关系密切,纷纷派人到丰乐寺中,以帮助办理丧事等名义送来厚礼,陆贽一概不收。

  贞元六年(790)正月,陆贽结束守丧回到长安。见到德宗皇帝,陆贽“伏地而泣”,德宗也走下龙椅扶起陆贽。二月,德宗封陆贽为“权兵部侍郎,加知制诰,充翰林学士”。

  贞元八年(792)四月,德宗封三十九岁的陆贽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陆贽正式登上相位。丞相位极人臣,拜相对陆贽固然是一种荣耀,但与德宗的关系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贞元九年(793)二月,唐德宗在与陆贽交谈时说:“你清廉得太过分了。各地官员到长安来,给你送一些礼物,是人之长情,你全都拒之门外,那是很不近人情的。其实,如果送你一根马鞭、一双皮靴之类的小礼物,你收下也无伤大雅。”

  陆贽说:“今天收了马鞭和皮靴,以后一定会送金银玉器等贵重物品,涓流不绝,必然导致腐败横行。”陆贽还说:“不能只让基层的官吏廉洁自律,而自己却什么都拿,上梁不正,下梁就一定会歪。”德宗自认为是好意提醒陆贽,不想被他顶撞,心里很不高兴。

  御史中丞窦参曾经陷害过陆贽,后来有人告发窦参接受藩镇的贿赂,唐德宗一心要杀了窦参,让与窦参有隙的陆贽处理此事。陆贽却认为窦参罪不及死,德宗铁了心要置窦参于死地,而陆贽认为事关国法与君道,坚决地按律法办案。

  陆贽的固执当然惹得唐德宗很不高兴,有人劝说陆贽跟皇帝这样较真对自己不利。陆贽从容地回答:“我上不负天子,下不负吾所学,其他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了。”

  德宗对违抗自己意志的陆贽遂愈发不信任,后来德宗重用裴延龄。陆贽认为裴延龄是弄虚作假的小人,给德宗上《论裴延龄奸蠹书》揭露裴延龄七大罪状。贞元十年(794)十二月,唐德宗以肆意诋毁他人为由,罢免了陆贽的宰相职位,贬黜为太子宾客。

  贞元十一年(795) ,天下大旱,农业歉收,老百姓生活困苦,民怨沸腾,再加上度支克扣军饷,军中也是议论纷纷。主管度支的裴延龄怕德宗追究,恶人先告状,说陆贽等人心怀不满,到处散布谣言说度支克扣军饷,动摇军心。

  不久德宗在郊外打猎时,护卫的神策军士见到唐德宗,向德宗反映度支克扣军饷。德宗一听,这不是裴延龄说的情况吗?认为陆贽等人的造谣果然动摇了军心。德宗心中大怒,动了杀机。

  唐德宗把陆贽等招进宫,欲杀之,朝野震惊。这时谏官阳城站出来说: “我为谏官,不可令天子惩处无罪大臣。”激烈地指责裴延龄的罪状。在阳城带动下,一批官员也出来为陆贽辩护,指责裴延龄是奸佞,陷害忠良。

  唐德宗见众情如此,只能后退一步,说陆贽“罪不该死”,发配到四川贬为忠州别驾。第二年(796),德宗又颁诏令,凡有罪贬谪的左迁官,不得补职,不得参加宴会,如果擅自离开贬谪之地,地方官都要上奏朝廷,这是在陆贽头上又加了一道紧箍咒。

  陆贽四十二岁被贬至忠州,至五十二岁在忠州去世,十年内没有跨出忠州半步,每日在家闭门不出,不发表任何议论,甚至不写任何文章。一代杰出的政治家陆贽在忠州“弃政从医”,收集整理民间验方,编撰了《陆氏集验方》五十卷。

  贞元二十一年(805)正月,唐德宗病死,唐顺宗即位。三月,唐顺宗下诏命令陆贽等人回京,可是陆贽在诏书到达忠州前就病逝了。一代贤相,贬谪十年,就这样在忠州凄凉地去世,死后没有归葬嘉兴祖坟,而是葬于忠州翠屏山。

  陆贽死后,唐顺宗追赠陆贽为兵部尚书。按照大唐礼法,凡三品以上官员去世,朝廷要根据其一生的表现赐给谥号,朝廷根据惯例,盖棺论定,赐陆贽“宣”的谥号,所以后代都尊称陆贽为“陆宣公”。

  一千多年来,陆贽始终是嘉兴的骄傲,为了纪念陆贽,嘉兴城东春波门外的高大石拱桥被命名为“宣公桥”,历朝历代在嘉兴城都建有宣公祠堂和宣公书院。陆贽的忠贞、节操与才华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嘉兴人。